“本身就是好孩子,不能算作我的功勞。”陳寶音慢慢喝著梨水,梨子的味道淡到喝不出,但也還是比白水好喝些。
二嫂聽她誇自己的兩個孩子,心裡很高興,也大膽了一些——寶丫兒很好說話嘛!
“唉,也就是石頭和柱子好命,投胎到咱們家來,有人教他們讀書識字。”二嫂歎了口氣,“像我娘家的侄兒,也是好孩子,就沒這個命。”
說著,她余光悄悄打量陳寶音。
如果陳寶音有意,此刻就會提議,讓她娘家侄兒過來一塊兒識字。
“唉。”只聽陳寶音亦是歎氣。
二嫂等了等,沒等到她的下文,不由得摸不著頭腦。啥意思啊?
歎氣是啥意思啊?
“寶丫兒,”想不明白,她索性直白問道:“能讓我侄兒也跟你讀書嗎?”
陳寶音沒回答她,而是微微側身,向她身後看去:“大伯娘。”
渾身一哆嗦,僵硬著慢慢轉身,就看到婆婆黑著的臉。二嫂張開嘴,結結巴巴地辯解:“娘,我,我就是……”
“跟你說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大伯娘嚴厲喝道。
二嫂嚇得一抖,低聲哀求:“娘……”
別人的家務事,她顯然不方便摻和,陳寶音擱下碗,識趣地走開。
孩子們寫寫劃劃,互相說句話,偶爾我踩掉你寫的字,你劃花我寫的字,陳寶音都不管。
把她今日布置的課業完成就行。明天她要考校,只要能通過,他們愛玩便玩去吧。
她看似寬和,但孩子們玩歸玩,絲毫不敢懈怠。因為她的懲罰很嚴厲——完不成的,明日講故事不許聽。
那可太難受了!別人都能聽,就自己不能聽,簡直是酷刑!
“叔爺爺。”隔壁院子門口,坐著一位六十余歲的老頭兒,眯著眼睛在曬太陽,陳寶音住腳,見過長輩。
叔爺爺慢慢抬頭,看了她兩眼,點點頭:“嗯。”
陳寶音便又朝前走去。大半日沒見杜金花了,好想她哦。
梨花鎮上。
顧舒容花錢請人打聽消息,終於得到信兒,興衝衝地回到家:“阿遠!明兒姐姐就請媒人去提親!”
那是個好姑娘,聽說模樣俊俏,性子也好,溫溫柔柔的。知書達理,上敬重長輩,下愛護子侄。上哪兒找這麽好的姑娘?
別說農戶的女兒配不上她弟弟,人家可是侯府養大的,雖然是假千金,可是這麽多年的教養,做不得假!配阿遠,絕對是阿遠佔了便宜!
顧舒容喜滋滋的,拍著弟弟肩膀:“老天爺待見你呢!阿遠!”若是能成,這簡直是天賜良緣!
“姐姐……”顧亭遠心中亦激動,要跟寶音提親了,光明正大的提親!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傾慕她!
前世,他最大的遺憾就是被她救了,連累她流言蜚語纏身,以至於後來說不清楚,他其實是傾慕她才求娶,而非不得不求娶她。
而他亦不敢問出口,她最後應親,究竟是苦於流言,不得不嫁給他,還是……還是也有幾分心動於他?
好在,那些遺憾與苦澀,這一回終將得到圓滿。
第32章 有變
顧舒容只有一個弟弟, 姐弟兩人相依為命長大,對弟弟的婚事,她看得十分之重。
請了鎮上口碑最好的媒婆,提上一隻活雁, 帶去陳家村。
媒婆姓陳, 跟陳家倒是本家了。進了門,便扯著喜慶的音調, 揚聲道:“是陳有福家不?”
杜金花是在家的, 跟兩個兒媳燒燒水,煮煮茶, 給出力氣蓋屋子的勞力們添把手。
聽到聲音,她轉頭往院子外頭看去。登時, 眉頭一挑, 明白了陳媒婆的意圖。
“是。”她撂下手裡的家夥什兒,拍拍身上的灰屑,迎出去道:“你來做啥的?”
陳媒婆見她出來, 頓時笑得像一朵花兒一樣, 說道:“大妹子,你看我提著雁,我能來做啥?”她穿著鮮豔, 笑容喜慶,“有人托我給你閨女陳寶丫兒說親呢。”
杜金花扯扯嘴角:“進來說吧。”
來說親的人家, 總有十幾家了, 提著雁來的, 倒是頭一回。
看來是個講究人家, 杜金花心想, 先在心裡滿意了一分。這才是提親, 是把她寶丫兒當排面上的人。
“坐吧。”進了屋裡,杜金花讓大兒媳倒茶。
家裡現在整日燒著熱水,茶也是一大鍋一大鍋的煮,現成的,錢碧荷很快端了兩碗茶水進來。
“看大妹子你是個利落人,難怪生的閨女那麽討喜,托我來說親的那家人啊,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好好替他們說說。”陳媒婆端起茶碗,一口氣喝光。走了一路,她渴壞了。
杜金花便讓大兒媳再去舀一碗。
“但我們這行,講究的是一個心誠,再不能乾混淆黑白,爛心肝肚腸的事。”陳媒婆拍著胸口,當當作響,“咱有啥說啥,絕不胡說一句。”
杜金花扯扯嘴角。信她才怪。但臉上沒表露,客氣道:“那你說說吧。”
“好嘞!”陳媒婆喝了碗茶,嗓子潤好了,便開始舌燦蓮花,誇讚起顧亭遠姐弟,“我說的這戶人家啊,姓顧。別的先不說,那叫一個重情重義……”
姐弟兩個,扶持多年,從沒紅過臉,姐姐照顧弟弟,弟弟心疼姐姐,能不叫重情重義嗎?
“沒有惡婆婆當頭,只有一個賢惠的大姑姐。咱家閨女嫁過去呀,一天的磋磨日子都不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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