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陳二郎吸了口氣。
陳寶音看他一眼,說道:“做買賣,總是有虧有賺。虧了不能心疼,不然還是不要碰的好。”
“不心疼,不心疼。”陳二郎連忙擺手,如果能忽略他臉上的皺巴,就真的信他了。
但陳二郎心疼是真,想做買賣也是真。他想蓋屋啊!蓋青磚瓦房,亮堂堂的,寬敞敞的,比著村裡學堂那樣的蓋!
從前還不覺什麽,自從去了一趟鎮上,進了顧家,他的心就按不住了,火一樣燒著。
“我娘家開肉鋪的!”這時,孫五娘驕傲起來了,“我給他們說,賣咱們便宜點!”
聽到這裡,全家人心裡都是一動。有個開肉鋪的親家,這時候就顯出方便來了。倒也不是說,非要佔親家便宜。而是,親家不會坑他們,每次他們買肉,都能買到好的啊!
“要不,先試試?”杜金花看向閨女。
做熟食,有一樣好,那就是不怕禍禍東西。都是肉,做得不好吃,能難吃到哪裡去?
再說了,大冬天的,放幾日也不會壞。吃不完,還可以送給親戚們,就當走親戚了,帶著肉上門,沒人會挑理的。
一家人商量著,直到夜深了,熬不住困意,都回屋歇著了。
陳寶音也回到自己屋裡。被褥裡是大嫂給她放的湯婆子,烘得熱乎乎的,躺進去舒服得很。
她不由得想起白天,想起姓顧的書生搬來了陳家村暫住。
他怎麽搬來了呢?村裡當真比鎮上方便嗎?住在鎮上,想買些什麽,出門走幾步就是商鋪和集市。在這裡呢?
她當然不會自大到以為他是衝著她才搬來的。但她想,也是有她的原因在吧?
想著想著,心裡就咕嘟咕嘟冒起泡,說不出的滋味兒,蒙著頭在被子裡打滾。
不能高興,她對自己說。就算姓顧的是衝著她來的,又怎麽樣?
他現在看著好,可是以後呢?未必還好。這樣想著,咕嘟咕嘟冒泡的心裡,慢慢冷下來。陳寶音抿起嘴,不打滾了。心裡對自己,有些厭煩。
她怎會如此膽小?畏首畏尾,膽小如鼠!他好,她就敢承認!待日後他變了,也敢面對!這才是她陳寶音!
她從小到大,怕過什麽?她什麽也不該怕!
一股豪情自心底升起,束縛在心中的什麽,一瞬間崩碎,飛向四面八方,消失不見。說不出的輕松,讓她不禁嘴角上揚,閉眼睡下。
第65章 撒潑
一大清早, 顧舒容在不同與往日的動靜中醒來。鄰裡爭吵聲,車馬聲,熱鬧的嘈雜聲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風聲, 雞叫聲, 遠遠傳來的聽不真切的說話聲。
很新奇,顧舒容露出一點笑容, 起身下床。走出屋子, 便見草棚下的鍋灶邊已經坐了一道青衣身影,一手握書卷, 一手往灶膛裡添柴禾。
“你起了?”顧舒容驚訝道,又覺得不該驚訝, 弟弟如今是跟從前不同了, 格外體貼。
顧亭遠抬頭看過來,說道:“昨晚的粥沒吃完,還有剩的菜, 我熱一熱。”
顧舒容點點頭:“好。”
吃過早飯, 顧亭遠便回屋讀書,顧舒容坐在避風處曬太陽做針線。
她有些繡功在身上,時不時會做些繡品拿去換錢。
一個人做事太悶了, 顧舒容很快坐不住,起身道:“我去陳家坐坐。”
兩家還不是親家呢, 她跑得太勤快了不好。但, 如今的情形不同了, 他們是鄉鄰了。鄰裡鄰居的, 串個門說說話, 不是人之常情?
“哎。”頓了頓, 屋裡傳來一聲。
顧舒容笑了笑,端著籮筐,就往外走去。
陳家正在安排事情。
昨晚決定要做吃食買賣,今早吃飯時又說了說,便說定以後陳大郎在家炒瓜子,他人高馬大的,力氣足得很,不比她們女子,炒一會兒就要換人,他能一口氣翻炒一上午不帶累的。
陳二郎仍去趕車,順便送錢碧荷去鎮上買香料,而孫五娘要回娘家買肉,也一道去鎮上。杜金花就教陳大郎怎麽炒瓜子,至於陳有福,也不許去串門溜達了,被留在家裡挑壞瓜子。
陳寶音和兩個孩子去學堂了,順便把銀來送去前頭玩。
杜金花?她要歇一天。
寶丫兒可就她一個娘,她若是累倒下了,誰給寶丫兒操心?這樣想著,等送走該出門的,她就搬了木凳,坐在屋門口,一邊曬太陽,一邊吃著顧家大姐送來的點心。
廚房裡傳來鏟子翻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很有規律。杜金花聽著,心裡舒展起來。挺好,都有事情做,誰也不閑著,來年日子一定能過得更好。
綠豆糕甜膩,杜金花吃著口乾,便去屋裡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喝完水,抓了把瓜子,坐在門口繼續曬太陽。
挺好,總算把一家子拉扯起來了。她算是輕松一些了,不用總追在一家人後頭,叨叨這個,叨叨那個。沒人聽她的不說,還討人嫌。
杜金花不知道自己討人嫌嗎?她當然知道。老頭子嫌她凶,兒子兒媳們嫌她摳、管得寬,孫子孫女們也不親近她,家裡沒有一個待見她的。
從前琳琅就勸過她,不必這樣操心,何苦來哉?爹愛串門,就讓他串門。大哥沉悶,也是好事兒,他老實巴交的,出力氣的人不惹事。二哥是滑溜些,但他腦筋活絡,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一家子平平安安,不比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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