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音挑挑眉,看向說話的人。
很快又有人接話:“我出不去,倒是哥哥為我在花鳥市場上尋了一只會說話的八哥,聰明伶俐,教什麽會什麽。”
她們互相交談著,氣氛融洽,相談甚歡,是陳寶音前十五年不曾見過的和睦。
她低頭喝茶,一語不發。
倒是說話的人,時不時朝她看過來一眼。陳寶音怎麽不歎氣了?上回不是她說,進了京城,再不能在鄉下自由玩樂,很是難過嗎?
為此,她們特意去自己的莊子上,或者央著父母兄長要出門,就想刺激刺激她來著。
許蘭心去釣魚,自己坐在一旁,看著奴婢釣。只在釣上魚時,伸手拉一把魚竿。但即便如此,還是被掙扎的魚兒甩了一臉水,腥得不行,妝容全花,氣得她不得了。
那位上香的小姐,站在樹下,看僧人們摘槐花。她運氣糟糕,那槐樹上生著許多毛毛蟲,掉在她身上了,嚇得她花容失色,驚叫時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狽極了。
她們都如此狼狽了,為何沒有看到陳寶音羨慕又失落的表情?
第120章 回請
陳寶音為什麽要失落?
不僅不失落, 她很用力才控制住沒笑出聲。不錯,她嫁給顧亭遠,在京城做一個小官的夫人。但這又怎麽樣?
她又不是不回陳家村了。
只要她想回家,隨時能回去, 想下河捕魚就下河捕魚, 想摘槐花就摘槐花。她們居然真的信了。
“咱們說這個,不大好吧?”一位小姐按捺不住, 余光看著陳寶音, 貌若歉然地道:“顧夫人怕是會難過。”
其他人好似被提醒,紛紛朝陳寶音看過來:“啊, 會嗎?”
“倒是我們疏忽了。”
“寶音姐姐如今不愛說話,我險些忘了她在場。”
陳寶音笑笑, 說道:“不礙, 你們自說你們的。”
既沒有白眼,也沒有嗆聲,這可跟從前大不一樣了。有兩位小姐上次沒在場, 此次見到陳寶音的謙遜, 訝異極了。
訝異之余,不禁又得意。從前那麽驕縱任性,偏偏命不好, 是個假千金。呵!
“還是不說了。”一人低頭道,端起茶盞, 掩蓋神情, “咱們去玩, 都忘了叫上她, 已是枉顧了姐妹情分。再說下去, 可真就沒有姐妹情了。”
她們幾時有姐妹情了?陳寶音心道。
就聽其他人應聲:“是, 的確是咱們的不是了。”
“一年多不見面了,委實沒想起來。”一人看向陳寶音,面色歉疚,“寶音姐姐,你別怪罪。”
一年多不見面?還不是因為她被趕出徐家。她能怪罪什麽?
但沒有人想聽陳寶音的應對,她們紛紛接話:
“還是罷了。寶音姐姐說不定已經放下了,咱們再給招起來,惹她傷心。”
“瞧寶音姐姐穿的衣裳,跟咱們一塊兒去玩,也不像樣啊。人家見了,以為是漿洗的仆婦呢。”
“快別說了,咱們十幾年的姐妹,怎麽好眼睜睜看著寶音穿這個?”另一人說道,看向陳寶音,“待會兒離去時,你莫走,坐我車上,我帶你去玉繡坊買幾身衣裳。”
語落,一陣哄笑聲響起。
“崔姐姐太也促狹。”一人笑得直不起腰。
“把人說成什麽了?”
“顧夫人是缺那兩身衣裳的人嗎?”
她們以為,按照陳寶音的性子,定會氣得臉色鐵青,眼圈泛紅,淚珠兒要落不落,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
但是等她們笑過,再看去時,卻不由一怔。
陳寶音端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輕啜慢飲,面容平緩,何曾有一絲狼狽?
“缺。”似是察覺到目光投來,她抬起頭,含笑的視線落在崔如卉的臉上,“那就多謝崔姐姐了。”
場中慢慢冷凝下來。
崔如卉眼中笑意頓消,神色冰寒,繃緊俏臉看著她:“陳寶音,你不要臉了?”
臉?陳寶音輕笑。
誰會不想要臉面。但臉面這個東西,不是人人都配。
“我當崔姐姐是自家姐姐。自家姐姐要送我衣裳,我心裡只有高興的。”她眉眼彎起,語調柔和,“怎麽成了不要臉?莫非是崔姐姐哄我,不想買給我?”
崔如卉臉色變幻,繃緊唇,不語。
她當然不想買給陳寶音。她們難道是什麽好姐妹不成?看陳寶音落魄,她只有落井下石的份兒。
也是陳寶音現在太慘,一朝從雲端跌落泥土裡,她不好再下手,否則倒顯得她刻薄了,因此隻叫她來奚落。
“崔姐姐素來一言九鼎。”這時,江妙雲開口了,面上似笑非笑,“幾套玉繡坊的衣裳而已,值幾兩銀子。陳寶音,你少小人之心,把人瞧扁了。”
玉繡坊的衣裳,幾十兩銀子一套,也不是沒有。
陳寶音便笑笑,感激地看向崔如卉:“是我誤會了,還是崔姐姐疼我。”
崔如卉的臉色更難看了。狠狠瞪了陳寶音一眼,又瞪了江妙雲一眼。
但江妙雲才不怕她。崔如卉訂的婚事比她好,她討厭崔如卉,崔如卉吃癟,她才高興呢。
“到底姐妹一場。”她將視線移到陳寶音的臉上,唇角勾起,“看你現在這樣,實在不體面。既然崔姐姐送你衣裳,我便送你兩套頭面吧。”
說完,看向其他人:“你們呢?給寶音添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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