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主子慣來的作風。若不然,就玄策那妖僧,誰願意同他打交道?
是以,常吉對容舒也多了份信任,這才讓橫平盯著。以橫平的性子,便是他不說,大抵也會偷偷去護著少夫人。
顧長晉聽罷,思忖半晌,道:“可知她們去了哪兒?”
“臨江樓。”
臨江樓。
男人皺眉忖度了幾息,旋即下巴往垂花門一抬,道:“去臨江樓。”
……
臨江樓,天字號房。
在這屋子坐了一個多時辰,容涴的耐心幾乎要告罄,站起身道:“你說蔣家哥哥已有心上人,又帶我來這等了半日,怎地如今一個人影都見不著?”
容舒吃著果子茶,慢悠悠道:“急甚?這不是天才將將擦黑麽?你那蔣家哥哥大抵是在去接人的路上了。”
“你——”容涴氣急,她是不信容舒說的話的。
她與蔣盛霖見過幾次面,那樣端方溫潤的君子,在已有婚約的情形下怎可能會與旁的女子勾搭癡纏?
她會跟著容舒來臨江樓,不是為了捉蔣盛霖的現行,而是為了戳破容舒的謊言。
殊料這會天都黑了,她還這般嘴硬。
容涴粉面含霜,氣鼓鼓地落座。
成,她就好生看看容舒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容舒心裡也有些沒底,別看她這會胸有成竹,實則前世的好些記憶都漸漸變得模糊。
隻記得臨近婚期之時,蔣家那位表小姐病了一場,蔣盛霖心疼表妹,接連幾日帶她出來散心。
容舒有一回還撞上了,隱約記得就是在上元節後幾日。
彼時她還不知曉那人便是容涴嘴裡時常掛著的蔣家哥哥,直到後來那人來侯府迎親,方認了出來。
今兒帶容涴來,也是在碰運氣。
總歸容涴日後也會知曉,今兒便是遇不上,遲遲早早都會知道她所言非虛。
至於為何非要提前讓她認清這一點,這事還要從下晌容涴來梧桐巷的事說起。
大抵是父親同容涴說了要從清蘅院出嫁的事,也大抵是裴姨娘猜到這事是她提的,容涴便一肚子暗火地來了梧桐巷。
容舒本沒打算要同她多糾纏,隻她言之鑿鑿地說是阿娘搶了裴姨娘的正妻之位,還抵死不肯從清蘅院出嫁,也斷不肯給阿娘斟茶磕頭。
既如此,容舒又何必給她留臉?
索性便帶她這位心高氣傲的妹妹去見見她未來的夫君是如何與他那位小表妹郎情妾意的。
她倒是要瞧瞧,她這位妹妹有沒有成人之美的雅量。
臨江樓,樓如其名,臨著滄瀾江的一處支流而建,從天字號房的窗戶從外望去,能瞧見江上一艘艘華麗的畫舫。
常吉將馬車停在滄瀾江邊,橫平上了馬車,一五一十地說了容舒來這臨江樓的緣由。
“為了蔣家那位大公子?”
顧長晉輕叩案幾,刑部的那位黃知事最愛在各衙署之間竄門,上京裡好些勳貴豪族的密辛他都知曉。
下晌那會還聽他叨了一嘴,說蔣家那位大公子偷偷讓人在滄瀾江定了一艘畫舫。
“你們去查查蔣盛霖在何處,想個轍逼他去臨江樓。”
常吉一聽便知顧長晉打的什麽主意,這種事他最是拿手了,忙搶過話頭,道:“這種小事交與我便成。”
說著腳底一抹油便去了。
顧長晉問橫平:“少夫人在哪間天字號房?”
“三號。”橫平道:“屬下怕少夫人出事,便定下了天字四號房,與少夫人那間挨著。”
顧長晉淡淡頷首,撈過一邊的大氅,道:“我去看看,你不必跟來。”
第34章
滄瀾江的燈景是上元節一大美景,每年一到元月十五這日,便有上百艘木舟托著各式花燈聚在滄瀾江的江心處。
遠遠瞧去,宛若星火沉江,又仿佛焰火綻在水裡,別有一番滋味。
這樣的盛景從臨江樓看最是瑰麗。
是以今個臨江樓一入夜便熱鬧極了,好多在昨兒無緣江中燈景的人紛紛趕來湊熱鬧開眼界。
堂下人聲嘈雜,烘得人心也愈發浮躁。
容舒與容涴並肩立在窗邊,容涴一臉急躁,容舒卻是老神在在地欣賞著江中燈景。
“你急甚?蔣盛霖今日便是不來,明兒也會來。這燈景就隻設三日,明兒便是最後一日。你那蔣家哥哥哪兒舍得辜負這般美景?”
容涴咬唇瞪著容舒,很想狠狠反駁容舒一通的,可見容舒如此篤定又如此胸有成竹,心裡一時也有些驚疑不定。
尋思著容舒莫不是真的有甚證據?
正想著,忽聽容舒“咦”一聲,道:“那艘畫舫是出了何事?”
容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見江岸邊一處畫舫的船尾竟冒起了幾縷白煙,裡頭的人大抵是被嚇著了,急匆匆地從畫舫跑下來,往這頭的臨江樓來。
中間那人身著錦袍,頭戴玉冠,氣質溫雅如玉樹臨風,不是蔣盛霖又是誰?
便是隔得遠,容涴也認出蔣盛霖來。
目光再往他身側一定,眼眶瞬時就紅了。
那姑娘雖戴著帷帽,但身段婀娜,娉婷婉約,一看便知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此時大抵是有些驚慌,整個人如小鳥般偎在蔣盛霖的懷裡瑟瑟發抖。
蔣盛霖不時側頭溫言兩句,眉目間盡是呵護愛憐之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