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始終攬著她睡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起了,容舒半眯著眼往身側摸了摸,還是溫熱的呢,應當才起沒多久。
思忖間,顧長晉已經掀開了幔帳。
容舒撐起身來,咕噥道:“一會宮裡該來人了罷?我這就起來。”
顧長晉卻將她按回床榻,道:“方才竹君說宮裡特地遣了人來,道今兒欽天監算出來的吉時改在了未時,讓我們不必太早進宮。”
容舒一聽這話,腦中的睡意登時散去了些。
欽天監算出來的時辰是太子妃與太子進太廟祭拜的時辰,與入宮覲見帝後的時辰又不衝突。
便是尋常人家的新婦第二日見公婆時,也是要一早就得去。皇宮是這天底下最講究禮數的地方,怎可能會讓新婦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進宮?
容舒哪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
不過須臾便明白了,大抵是昨兒他們偷偷去摘星樓歸來得晚的事傳入宮裡了,是以宮裡的貴人這才差人來說欽天監那頭改了吉時,好讓他們多歇幾個時辰。
顧長晉掀開被子,將她攬入懷裡,道:“不必多想,即是改了吉時,我們聽欽天監的便是。”
小娘子睡得面色泛出一層淡粉,但眼下兩團青影卻明顯得很,一看便知是缺覺了。
容舒仰起頭看他眼。
她這會瞌睡蟲都跑光了,哪兒還睡得著?
她的眸子晶晶亮的,顧長晉望著她,喉結輕滾了下。
他隻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了,借著滲入窗紙的光,看了她許久,那時心中自是不帶任何旖念,而是一種夙願得以圓滿的滿足感。
那個在漫長時光等待著的顧長晉,最大的渴盼便是再看她一眼。
而往後的無數個日夜,他只要一睜眼就能看到她,終是能如願了。
可這會又是不一樣了。
她正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看他,松開的衣裳裡隱約能見他昨兒落在她身上的痕跡。
說來,他昨兒根本不曾饜足過,她在那池子裡沒受幾遭便喊累了,他怕將她累狠,只能強忍著按捺下欲意。
眼下軟玉溫香在懷,又是男子一日裡最為血氣方剛的時刻,昨日被強壓下的旖念一時翻滾如潮。
顧長晉搭在容舒腰間的手緩緩上移,鑽入她松散的領口,在她右肩上的胭脂痣上輕輕摩挲。
“睡不著?”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沙啞,容舒一對上他那晦暗的眼,便知這男人在打什麽主意了,忙按住他的手,輕聲道:“這會不成!”
昨兒她腰都快要被他捏成兩段,從湯池出來時,腿都站不穩了。
再來一遭,她今兒怕是要進不了宮。
顧長晉提唇笑了笑,將手從她衣裳裡抽出,繼續上移,蓋住她那雙格外招人的眸子,道:“那快睡。再不睡,我怕是忍不住了。”
容舒乖巧地閉上眼。
半晌,想起什麽,她忍不住輕笑一聲,道:“顧允直,這事你從前也做過。”
顧長晉垂眸,忖了片刻,想起了她說的是何事,便放下手,掐了掐她耳垂上的軟肉,道:“那時分明是你在欺負人。”
那還是他們成婚第三年的事。
她與顧長晉不曾圓過房的事,容舒從不曾同沈一珍提過,沈一珍見她成婚兩年多,肚子卻一直消息,便差人給她開了容易受孕的藥。
盈月、盈雀替容舒委屈,盈雀嘴裡沒守住把門,漏了口風,說出二人不曾圓過房的事。
這話一出可把沈一珍給驚壞了,忙屏退掉身邊所有人,隻留容舒一人在屋裡盤問。
容舒被沈一珍步步緊逼,隻好道:“他受太多傷了,又整日整夜在官衙裡忙,這才沒心思。”
容舒本意是想安撫住她娘,叫她莫要擔心的,殊料這話一出,把她娘說得越發愁人。
於是那日回梧桐巷,從侯府裡提回去的補品藥品全是補陽氣的。
幾人離開侯府時,沈一珍將盈月、盈雀提溜在身邊,耳提面命,道:“記得每日都要給姑爺燉補湯,知曉不?”
盈月、盈雀視死如歸地領了命,回去松思院後,幾乎每日都是親自去小廚房盯著婆子燉湯。
開這些補品的老郎中信誓旦旦地同沈一珍道:“約莫半月便可將男子的陽氣給養回來了。”
可才將將滿第七日,容舒便察覺到了,顧長晉看她的眼神比往常要晦暗些,就連一貫來冷白的面色也比從前要紅潤些。
那日夜裡她莫名覺得緊張,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明顯也沒睡著,呼吸有些重,隻他遲遲沒動靜。
容舒隻好抱著個月兒枕,側過身看他,他也正側對著她,一雙眼睛黑漆暗沉,瞧得容舒心裡頭愈發緊張。
二人對視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蓋住她的眼睛,道:“快睡覺。”
容舒一怔,隻當他是不耐煩她翻來覆去的動靜吵著他了。
便闔眼轉身,安安靜靜地不發出任何動靜。
殊料才靜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身側的男人忽地起身,匆匆下榻去床邊的腳幾上取帕子。
容舒忙跟著起身掌燈,驟然亮起的燈將她的眼刺得一縮,再睜眼時,便見榻上多了幾點血漬,而立在案幾旁邊的男人正拿著帕子擦拭鼻子裡滴落的鮮血。
“這是怎地了?”
容舒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不是哪兒又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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