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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困渡_晏執【完結】》第64章
二月底的婚禮,日子不過半個月了。

婚紗和酒店都是聞宴祁定下來的,說是定也不算,他隻是提供了幾個選項,主動權完全在蘇晚青手上,兩人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溝通,最終定下來在濱城郊區的一家花園酒店舉行。

聞宴祁一開始還不怎麼樂意,他更想去新西蘭,蘇晚青勸了他,按最實在的話來說,婚期將近,她那些朋友來不及辦簽證,總不能讓她連個伴娘都沒有。

「要不把婚期延後一個月?」她揶揄地笑笑,「應該就來得及了。」

當時倆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沙發上,聞宴祁正拿浴巾擦頭發,聽罷撓了撓喉結,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那就露天花園辦吧,蜜月再去。」

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蘇晚青笑著去攬他的脖子:「你就真這麼著急?」

「你不急?」

「我還好呀,你又不會跑。」

聞宴祁將浴巾丟到沙發靠背上,挺不樂意聽到這話,垂眼睨她,「腿長我身上呢,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跑?」

「腿是長你身上呀。」

蘇晚青隨意勾起床頭櫃上的數據線,在手裡晃了晃,笑得十分囂張:「但是牽引繩在我手裡。」

迎著她驕橫的笑臉,聞宴祁目光緩緩下移到那根數據線上,也笑了聲:「喜歡玩繩子?」

蘇晚青愣了一下。

耳濡目染那麼久,她現在也擁有了秒懂的能力。

鬆開手已經來不及了,蘇晚青被按在枕頭上,被折騰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兒舒服一會兒不舒服的,最後還是拿婚禮警告:「哎呀,我明天還要去挑敬酒服和伴娘服呢!」

聞宴祁這才作罷。

籌備婚禮的流程繁瑣,但沒有長輩參與的環節,倒是省去了一大堆麻煩。

聞宴祁那邊並無任何長輩出席,隻邀請了三奶奶家的兩位外孫,小時候聞宴祁在榮港生活過幾年,算是有些情分。

蘇晚青這邊也好應付,她給查琴之打了個電話,這是大事,她親自告知表明了誠意,雖然查琴之沒說要過來,但她還是解釋了一句,隻是簡單辦辦,所以隻邀請了同齡的朋友。

查琴之不圖她什麼,可蘇向群就不一樣了。

近來,蘇晚青和蘇量依聯係得越發頻繁,籌辦婚禮的消息她是托蘇量依轉告的,蘇向群得知後,還專門給她打來了電話。

畢竟,從兩人領證的那天開始,蘇向群就一直期待著這天,期待著能以高門顯赫的聞家親家的身份出現在公開場合。

接到他的電話時,蘇晚青正在書房陪聞宴祁拆請帖,還未等到他落筆,蘇晚青看見來電顯示,捂著手機走出了書房。

這麼多年,她跟蘇向群一直相處得還算不錯,當然,這種不錯不是指關係融洽,而是冷淡和疏離到了一定境界,彼此都開始心照不宣。

蘇向群看重血緣宗族,當初給她改姓,為得是讓她認祖歸宗,至於實實在在的父女感情,他其實並未在意。

高中和大學蘇晚青都是住校,畢業後也是在公司附近租房住,蘇向群從未主動提出讓她去家裡生活,因此這麼多年,蘇晚青從未跟他正兒八經地相處過。他的不上心都表現在行動上,蘇晚青全都看得出來,但她也沒在意過。

查琴之當初為了尋找蘇量依攪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周繼勝的態度也很漠然。沒有經歷過懷胎十月的血脈相連,中間又隔了整整十六年的空白,對於市儈俗氣的中年男人來說,重新培養父女感情是一件投資回報率極低的事情,周繼勝是,蘇向群也如是。

好在蘇晚青對他也沒有任何期待,她的疏離淡漠,蘇向群未必看不出來,因此那通電話裡他姿態委婉,仿佛麵對得不是親生女兒,而是一位需要小心維持關係的大客戶一般,極其卑微。

蘇晚青並沒有從這種逆轉的局勢下獲得什麼成就感,她也知道,蘇向群的卑微是對聞宴祁,而非她本人。

可在某些時候,狐假虎威確實是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電話裡,蘇晚青就拿出了聞宴祁這張擋箭牌,她說婚禮是聞宴祁一手操辦,賓客邀請方麵也是由他做主,他不想邀請長輩,純粹是年輕人聚在一起隨便玩玩,聞家那邊也沒有任何長輩出席,蘇向群這才遺憾地掛上電話。

-

蘇晚青沒有在公司大張旗鼓地發請帖,隻邀請了客戶部的同事,可請帖發出去,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nicole捏著燙金的信箋,把上麵的字看了又看,問她:「這都是聞總寫得嗎?」

蘇晚青點點頭:「他的字比我的好看一點。」

「那是好看一點嗎?」doris插話進來,「那是好看一萬倍好吧。」

蘇晚青當時正在填發票單,聽到這句話不服氣地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遞到doris麵前:「我寫得也不差吧!」

doris凝神看,紙上是她的中文名,都靈。

她抿唇點點頭:「是比我強點兒。」

nicole也笑:「你那字寫得跟小雞仔抓過似的,誰不比你強?」

幾個人閒開玩笑的時候,創意部開會的同事經過。

黎總監走在前頭,老遠就瞧見doris手裡捏著的絳紅色信封,走近一看果然是請帖,於是笑眯眯地看向蘇晚青:「要辦婚禮了?」

蘇晚青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就是小規模辦辦,主要也就是請朋友們吃個飯。」

她擬邀的名單不多,也沒想過請其他部門的同事過去,這會兒見黎總監主動問起,隻能委婉地解釋。

黎總監也未在意,笑了聲:「懂的懂的,婚禮可以不辦,飯是一定要請的,不然份子錢怎麼拿回來呢?」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笑了。

nicole打趣道:「咱們的工資都是聞總發的,經濟實力如何聞總也清楚,到時候紅包要是包少了,可別介意啊。」

doris嘖了聲,不贊同地看向她:「聞總還能惦記你那仨瓜倆棗的嗎?要不是為了讓yulia高興,咱們哪有資格收到他的請帖啊。」

被一群人圍著開玩笑,蘇晚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客氣話,一抬頭,撞上了黎總監身後的某道視線。

邢奇武直勾勾地看著她,表情不似之前的畏畏縮縮,很大方對她笑了笑。

蘇晚青微怔過後,也輕牽唇角回了一個微笑。

-2月26是周六,原本是可以省去三天婚假的,但婚禮流程需要提前彩排,周五下午,蘇晚青還是請了半天假,doris作為伴娘,也一起撂了挑子。

兩人先去接了楊沅沅,然後一起開車去了郊區的酒店。

那酒店蘇晚青之前去看過景,是真的很偏,場地已經布置上了天幕和花路,草坪很柔軟,背後還有一處小型的瀑布,不知道是不是引過來的水,水霧飛濺的時候偶爾還能在陽光下看見彩虹。

還未搭建好的舞台上,翟緒大喇喇坐在地上,手裡捏著一個台本,那是他特意花錢找人寫得,詞兒都順了幾天了還沒順下來。

聞宴祁沒穿外套,身上隻有一件天藍色的襯衫,領口微敞著,裡麵是早上蘇晚青給他挑純白高領毛衣,頭發長長了些,劉海又能垂下來,站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是真的挺帥。

蘇晚青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跟酒店經理溝通草坪種類,都說女人愛斤斤計較,男人計較起來也不遑多讓,這會兒他就揪著經理,說來說去就是要鮮切草坪。

「現在的草坪也蠻好的呀。」蘇晚青走過去,隨口說道,「腳感挺好的。」

經理轉身看到她,宛如看到了救世主,忙喚了聲:「聞太太來了。」

聞宴祁也注意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揣起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褲兜裡,然後再看向經理,也沒有倨傲,就事論事一般開口:「她姓蘇。」

經理臉色變了變:「蘇小姐,鮮切草坪供應商出了點兒問題,麵積可能」

「出現問題,第一時間應該是去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來求客戶通融。」

聞宴祁打斷他的試圖求情,眼睫垂下來,這會兒又顯出幾分盛氣:「鮮切草坪是貴酒店當初承辦婚禮時白紙黑字簽下的細則之一,唐經理若是忘了,我不介意讓助理帶著法務過來一趟。」

「別別。」唐經理抹了把額上的汗,「我現在就找人想辦法去安排。」

看著經理走,蘇晚青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挽上他的胳膊,語氣軟乎乎的:「你乾嘛呀?」

聞宴祁垂眸睨她,語氣有些憋悶:「跟不講規矩的人掰扯規矩已經夠煩了,你可別再來氣我了。」

「誰要氣你了?」

蘇晚青也看出了那位經理有點試探的意思,她在意的不是草坪,而是另一件事。

打著圈兒地轉聞宴祁手上的戒指,她抬起眼問:「他剛剛叫我聞太太,你為什麼不高興?」

聞宴祁勾住她不安分的手,隨口道:「有人會叫你聞太太,可卻沒人會叫我蘇先生。」

蘇晚青愣了一下:「你...」

許是因為鄒月的緣故,聞宴祁非常厭惡這種約定俗成的家庭模式,甚至於是一些流傳已久可能並無惡意的稱呼或叫法。女主內男主外,這種習俗自誕生開始助長了多少男人的自大狂妄,聞道升算是足以警醒他一生的反麵教材。

他不想說那些大而空泛的理論,但在他這裡,他不需要蘇晚青為他犧牲任何,事業或者生活,包括某部分的自我認知。

「嗯,我不喜歡。」聞宴祁一本正經地重復一遍,而後捏了捏她的掌心,低聲道,「以後聽見別人這麼叫,你也要糾正。」

蘇晚青就這麼看著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你你不會是女人吧?」

現實生活中,類似於這樣的事不要太多,說出來旁人覺得你大驚小怪沒事找事,不說出來自己又總有種被慢慢馴化的感覺。女人這一生都在被教條馴化,在無數個潤物細無聲的時刻裡,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你也太懂了吧?」她瞪圓眼睛,漾著明晃晃的笑意,「你要不是女人,絕對說不出來這些話。」

懶得再提起兒時那些沉重的記憶,聞宴祁眉梢輕挑,選擇一個更適合也更無賴的方式,直接攬腰將人帶過來,故意壞笑:「要說這世上誰最清楚我的性別,那應該就是你了吧?」

正經不到三分鍾又犯渾,蘇晚青惡狠狠地伸出食指戳他的胸膛:「你那腦子怎麼一會兒乾淨一會兒髒?」

聞宴祁擒住她的手指,剛想說話,身後響起了一陣怪叫——

「操,我都煩死了!你倆別在我麵前礙眼了行嗎?」

轉身看,翟緒蹲在地上,手裡的台本已經被捏得皺皺巴巴,儼然是做了不少功課,但看他的臉色,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一開始就讓你當伴郎,誰讓你非要當什麼司儀?」蘇晚青看他為難的樣子,調侃道,「還能比《出師表》更難背嗎?」

翟緒這人的習慣,一喝多就喜歡給人背《出師表》。

「難多了好嗎!」翟緒站起身走到她麵前,臊眉耷眼的,「之前是我沒有自知之明了,妹砸,要不咱商量商量,我明天就不脫稿了,你看行不?」

蘇晚青自然是沒意見,有意見的另有旁人。

她看向聞宴祁,瞳色亮晶晶的:「怎麼說老公?」

聞宴祁看翟緒一眼都覺得煩,沒那個金剛鑽還偏要攬瓷器活,當初他就不該信他拍著胸脯的再三保證,幾百字的東西,愣是背了一周都沒背下來。

「不是,」他隨意插兜站著,居高臨下地睨他,「你那大學真不是翟叔花錢給你塞進去的嗎?」

「......」

翟緒氣得眼鏡都瞪圓啦,就差跳起來說了:「老子高考514,自己考進去的!」

聞宴祁淡定回頭,垂眸看了蘇晚青一眼,若無其事地問:「沒參加過高考,514分是個什麼概念?」

蘇晚青接收他的信號,嘖了聲,火上澆油道:「就挺一般的概念。」

「值得拿出來吹嗎?」

「反正我比他高60多分,畢了業再沒好意思提過。」

翟緒看著這夫婦倆的一唱一和,瞬間蔫了:「我他媽」

還能怎麼辦?

交友不慎,打落牙齒血吞唄。

翟緒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小本子,剛想投入狀態,後背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轉過身看,蘇量依又穿著她那鉚釘小皮衣登場,手裡攥著不知道從哪兒偷摘的花,另一朵用來砸他了。

「你的呆毛呢?」她嚼著口香糖看向翟緒的頭頂。

翟緒不想理她,哼了聲,轉過頭:「不是說嫌我煩,讓我離你遠點兒嗎?」

年後沒幾天他在酒吧撞見過蘇量依一回,確切來說是撞到她那個小白臉男朋友,因為實在太小白臉了,他印象深刻,因此經過二樓走廊時一眼就瞧了出來。

那細狗看著不怎麼行,按著一個姑娘在拐角暗處親得那叫一個帶勁兒,經過時他幾乎聽到了吧唧聲,往前走了幾步往下看,蘇量依還頂著滿腦袋小辮子在卡座上跟人吆五喝六,跟個傻子似的捂著篩盅,問人家15個6敢不敢開呢。

翟緒回了座位,給她發了個微信,簡單說了下剛剛的事兒,遲遲沒得到回復,又趴到欄杆上看,原來人不是沒看到,隻是懶得回他,現在已經提著酒瓶子氣勢洶洶地上來了。

怕出事,他去攔了一下,沒讓那酒瓶子乾到小白臉頭上。

這算好事兒吧,省得她蹲局子了,可人家不識好歹呀,眼瞅著渣男落荒而逃,下次想打可能打不到了,刀鋒一轉,回頭把氣撒他頭上了。

說他煩,讓他以後少管她的閒事。

翟緒實在委屈,那幾天在酒吧碰見她,任憑蘇量依好聲好氣地跟他道歉,硬是裝不認識,聽不見,頭一昂就高高在上地走了。

「我說你至於嗎?」

蘇量依看他那樣,翻過欄杆上了舞台,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硬生生捏了撮毛立起來,然後笑一聲:「這樣就對了。」

翟緒不搭理她,又抬手把自己的頭發捋順了。

「哎呦。」蘇量依也盤腿坐了下來,跟他麵對麵,抬手把另一朵花塞到他手裡,「別氣了,我那會兒殺紅眼,敵友都分不清了。」

翟緒看著那朵萎靡的話,陰陽怪氣地笑了聲:「偷來的花也好意思送人,您還把我當朋友呢?」

「花是偷的。」蘇量依雙手合十,跟他鞠了個躬,「但道歉的誠意是真的。」

翟緒聽過這句,原話明明是「愛你是真的」。

莫名其妙地,他有些別扭,故作隨意地把花拿起來:「行吧,本少爺大人有大量,不與你等小女子一般見識。」

蘇量依抽了抽嘴角,忍住了嘲諷的念頭,問他:「蘇晚青呢?」

「剛剛還在這兒呢。」翟緒鄙夷地看她,「你不會是伴娘之一吧?」

他可想象不出來她穿伴娘服再化個煙熏火燎的妝的樣子。

「當然不是。」蘇量依站起來往遠處看了眼,總算在草坪上看到蘇晚青的身影,再回頭,「不跟你說了,我找她有事兒。」

合著不是專門來道歉的,翟緒哼了聲,沒說話。

蘇量依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就去找蘇晚青了。她剛從陽欽縣回來,查琴之托她帶了些東西過來,她發消息給蘇晚青,這才過來酒店。

蘇晚青正給楊沅沅和doris在瀑布前拍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轉身,蘇量依從包裡掏出了一遝布一樣的東西,塞到她手裡:「媽托我帶給你的,新婚禮物。」

蘇晚青微有詫異:「這是什麼?」

「十字繡,大工程,清明上河圖呢!」蘇量依開玩笑地說完,又斂起神色,「眼都熬紅了。」

蘇晚青撐開十字繡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針腳,不知道多長時間才繡好的。

「謝謝你。」她胸腔內泛著密密匝匝的情緒,抬眼看蘇量依,「他們在家還好吧?」

「挺好的。」蘇量依噓了聲,「就是周繼勝又開始打麻將了,把媽氣得夠嗆,我不會安慰人,那老頭子也不聽我的,你有時間的話跟他聊聊吧,男人怎麼都一個德行。」

「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蘇晚青看她想走,把她攔了下來:「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明天參加我的婚禮吧。」

蘇量依轉過身,腳尖在草地上隨意踢了兩下,偏過頭看了眼不遠處蹲坐在舞台上的翟緒,淡聲應了句:「那行吧。」

-

次日傍晚舉行的婚禮,沒有接親環節,也沒有堵門之類的活動。蘇晚青化了四個小時的妝,感覺人都快被釘在椅子上了,晚上五點二十,終於戴上了頭紗。

賓客安排方麵都是聞宴祁和李泉負責的,她在房間裡等著到點兒出去,輪流跟楊沅沅和doris合影,笑得臉都要酸了,唐經理過來敲門,說可以出去了。

蘇晚青從沙發上起身,楊沅沅給她拿來鞋子,彎腰給她穿上時,蘇晚青瞧出不對勁,一把將她拉起來,看到了她紅紅的眼圈兒。

愣了一下,她啞然失笑:「哭什麼?儀式還沒開始呢。」

「我也不知道。」楊沅沅抹了把眼睛,繼續彎腰為她穿鞋,「剛剛聞總給我發消息了,說草地鬆軟,怕你穿高跟鞋走不穩,讓我多扶著你點兒。」

蘇晚青被她說得心底也有些泛酸:「他對我好,你應該開心呀。」

楊沅沅穿好鞋站起來,兩個人對視,淚凝於睫,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她隻是抱了蘇晚青一下,輕聲說:「要一輩子都幸福啊。」

明明吃了那麼多的苦,自己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苦,楊沅沅之前都想象不到,究竟什麼樣的結果才配得上蘇晚青這小半生的顛沛流離,明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娘家的人卻一個都沒來。

「他以後要是對你不好了,我就算是坐牢也要打斷他的腿。」

蘇晚青回抱著她,笑了聲:「這事兒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走出酒店套房,蘇晚青戴著頭紗,全程由楊沅沅和doris一左一右地扶著,穿過走廊的紅地毯,下了電梯,穿過花園,最後停在了一扇粉黃玫瑰搭就的圓形拱門前。

拱門上有純白的紗簾,她看不清那頭的情景,耳畔的音樂聲緩緩流淌,翟緒的祝詞說得還是不太順暢,說一句停半秒,最後一句「有請新娘登場」落下,楊沅沅把捧花塞進了她手裡,旁邊的doris也忍不住激動。紗簾掀開,蘇晚青捧著花獨自走上前。

小徑旁的椅子上座無虛席,所有人都回頭看她,而蘇晚青透過眼前的頭紗,隻能看見不遠處舞台中央朦朧的人影。

聞宴祁穿著黑色絲絨西裝,大約是為了跟她的緞麵婚紗相配,芝蘭玉樹中多了幾分矜貴,兩人隔著人潮對望,她還未看清他的眼神,然後就瞧見聞宴祁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這和昨天排練的流程不一樣。

待他走到身邊,探出了自己的臂彎,蘇晚青才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你乾嘛走過來啊?」

聞宴祁隔著層紗絨袖套捏了下她的手指,嗓音低啞:「突然覺得這個環節不好。」

「為什麼?」

「我不需要你走向我。」聞宴祁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上,話又說得沒頭沒腦,「以後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一步都不讓你多走。」

「......」

兩人的悄悄話沒人聽見,可旁邊的人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知所謂地鼓起了掌,翟緒嫌聞宴祁壞了規矩,在舞台上急吼吼地拿著話筒大喊:「大家看看這個上不得台麵的新郎,以後這兩人的家庭地位如何,一目了然啦。」

話音落下,台下響起一片笑聲。

蘇晚青也笑,但無論如何,聞宴祁能來接她,她心底的緊張都鬆弛了幾分,挽著他的胳膊一路走過去,瞧見的人全是認識的,李泉和謝藍坐在一起,蘇量依獨自坐在後排,客戶部的人手舞足蹈地為她吶喊歡呼,陳柱也罕見地穿上了西裝,還有梁蔚輕和沈梳音

小姑娘舉著相機,盡職盡責地像婚禮攝像,不停地喊:「晚青姐看這裡!晚青姐停一下」

還是梁蔚輕抬手製止了她,輕聲道:「等人上了台你再拍。」

蘇晚青抿唇笑了會兒,挽著聞宴祁的臂彎走上了舞台。

翟緒終於找回了自己的主場,開始磕磕絆絆地走流程,詞兒說到一半的時候忘了,停了好幾秒鍾,沈梳音在下麵起哄:「這主持人哪兒請得啊?太不專業了吧!」

「去去去!」

台下都是熟人,而且規矩是聞宴祁先壞的,翟緒也不再糾結,讓旁邊捧托盤的禮儀小姐把自己皺巴巴的台本拿上來,照著念,總算把那一大段文縐縐的話順了下來。

蘇晚青全程憋著笑,好在有頭紗擋著,旁人也看不出來。

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禮儀小姐將兩個戒指盒端了過來,蘇晚青打開看,還是她之前給聞宴祁買得那枚。

她壓著聲音,看向聞宴祁:「你不說重新買了副對戒嗎?」

「買了。」聞宴祁長睫垂下來,托起她的手指,語氣莫名有些霧氣似的廖遠空曠,「但還是想戴你送我的。」

蘇晚青低頭看,他給她戴上得又是新鑽戒,應該是他之前提過的,會再送她一枚讓她戴出去不會有負擔的結婚戒指。

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又浪費錢」

聞宴祁隔著頭紗看她,輕輕地笑:「不浪費,為老婆花錢就是賺錢的意義。」

兩人在台上說著小話,仿佛不是在婚禮現場似的,翟緒感覺自己沒有得到尊重,舉著話筒三兩步走了上來,「餵」了幾聲:「帥哥美女,能聽到我說話嗎?」

蘇晚青笑著看向他:「你說。」

「我都說三遍啦!」翟緒重復,「掀頭紗,接吻!」

已是春初,周圍都是花團錦簇,空氣中漂浮著花香,被瀑布的水汽浸潤了一遍,是濕氣彌漫的春天,仿佛連晚霞都添了幾分浪漫。

聞宴祁掀開頭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蘇晚青盤了頭發,素白的臉蛋完全暴露,白開水一般的妝容精致,帶著珍珠耳環,長長的垂下來,幾乎到頸窩的距離,肩頸線乾淨漂亮,就這麼笑盈盈地看向他,美得像是從夢裡走出來的一樣。

翟緒看這兩人一動不動,又開始著急cue流程:「親啊。」

說完他又把話筒撇開,低聲警告了句:「快親,少裝純情!」

聞宴祁也不理他,專心致誌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睛好看,鼻子也可愛,唇像花瓣一樣,是某種他說不上的顏色,有點橘調,又粉粉的。

原先遊刃有餘的事情,到了眼下,他突然有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

蘇晚青看著他略微怔忪的眼神,藏在婚紗裙擺下的手指還輕輕地捏了她一下,仿佛是在確認什麼——

「過來呀。」

她好笑地仰起頭,挑釁一般地看他:「你想悔婚啊?」

聞宴祁回過神,眼底盪出笑意:「悔什麼?」

「悔」

話還沒說完,有人已經俯身下來。

耳畔是雷鳴般的掌聲和起哄,蘇晚青閉上眼睛,雙手僅僅抓著聞宴祁的手臂,潮熱的氣息交織,她聽見他低啞卻鄭重的聲音——

「跟你結婚是這輩子唯一不可能後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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