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你了?”他問, 問的是這一場毆鬥的起源。
計戍尋不是無腦護短的人,既然出了事, 他就要明明白白的知道事情的原委。
“計汝月造謠我父親是殺人犯, 我讓她把帖子刪了,不然就曝光那天晚上拍的視頻。”解釋事情經過的時候,應櫻沒有任何拖遝和隱瞞, 堂堂正正地說清楚:“今天他們就是為了把我手機裡的視頻刪了, 順便再報復一下。”
“你給他們刪了?”他問。
應櫻點點頭, “在那個場景之下, 我沒有選擇。”
計戍尋能這麽快在海堯商圈打出一片聲響來, 靠的就是縝密的思維和超前的判斷,他的問話早就提前應櫻的答覆:“你應該早有預料。”
她在和計汝月用視頻相威脅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應櫻抬眼看向他,隨後,又緩緩落下,像是被揭穿小心思的小孩。
她沉默了。
“下次再多動動腦,最好別挨打。”計戍尋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姿態隨意,探不清情緒:“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是最好的決策。”
“拳頭落在你身上,不疼麽?”
應櫻有些意外,身上的傷隱隱作痛,配合著他半涼不溫的話,心裡更是異樣。
沒有怪罪,也不曾露出難辦的神色,反倒是,在教她下次再處理的聰明一點,再多保護自己一點。
“沒事。”她忽然囅然一笑,低著頭,莫名地有些難為情,纏繞在一起的手指不知該怎麽擺才好。
她乾澀著喉嚨說:“又不是沒挨過打,我…沒事…這樣。”
計戍尋抿著的唇角往下壓了壓,他看見方子示意自己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上胳膊,將人帶起來。
知道自己有危險,卻還是要足足挨上一頓打。
用這樣的方式,給他一個順理成章帶她暫時離開計家的理由。
她想保護自己,又不想顯得那麽氣死白賴,不白虧欠他的辦法——是選擇挨打。
挨一次重打,用來防止自己繼續在那裡天天再受人威脅和傷害。
渾身受傷狼狽不堪,為的是心裡體面。
真是個倔丫頭。
但是她不知道,其實不用非得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
她動動嘴,半句話,他就能找一萬種辦法護她周全,又讓她心裡過得去。
“這件事,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計戍尋帶著她往外走,他的步速和語氣同時變慢,說:“說到底,你這樣有一部分責任在我。”
“先安心去我那兒養傷,行李方子和保姆會幫忙收拾帶過來。”
應櫻悄悄瞅他,是覺得他真的順著自己的想法在說在辦,有些過於順利。
“誰知道老爺子什麽時候回來。”他含笑的眼眸半是促狹,在她臉上掃了一眼,“回頭讓你母親看見你這花貓似的臉,我可沒法交代。”
“公寓是我私人的,如果你不喜歡被打擾,我不去住就是。”
應櫻跟著他走,方子去開車,她低著頭,手裡拎著的藥袋子一晃一晃的。
她的心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她明明算計了一切,都用挨打來換了。
可是…怎麽到了他面前,這關系,這情緒,還是跟黏在紙板上的口香糖一樣。
怎麽都扯不清。
“謝謝。”應櫻心裡慌成一片沼澤,像是有什麽吊著她的心,怎麽都著不了地。
她有點氣虛,捏著塑料袋的手悄然收緊。
半晌,應櫻默默又補了一句:“計戍尋,對不起…”
隻說對不起,卻不說對不起什麽。
計戍尋抬著下頜,沒有看她,給她自處的空間。
這時候去用眼神看她,只會讓她更難受。
他眉宇間飄過一些閑適,握著她胳膊的手放柔力度。
“你又沒做錯什麽,不用道歉。”
……
計汝月坐在客廳看書,她盯著書上的全英文本,足足盯了好幾分鍾。
隨後,爆發來的毫無征兆。
她一個甩手,英文小說被她砸到茶幾上,上面的玻璃杯被帶著摔到地上,啪嚓一下碎的徹底。
站在旁邊值班的保姆被這一個動靜嚇得一激靈。
計汝月緩緩站起來,把茶幾上的所有東西一個個砸在地上,伴隨著她極其敗壞的罵聲,東西摔得叮咣亂響。
她劇烈喘息著,頭髮都凌亂了。
計汝月的腦海裡反反覆複地回蕩著應櫻的那句話。
【是,所有人都羨慕你計大小姐的身份,但是你不知道。】
【拋開這層身份,其實你什麽都不是,所以我可憐你。”】
眼眸上飄上了紅色,不知是憤怒還是難堪。
計汝月含著這樣病態的眼神四處飄動,最後快步走過去。
保姆見到她這樣,嚇得連連退到一邊。
計汝月抄起保姆身後的青花瓷瓶,一個用力的憤聲,將瓷花瓶砸到地上。
“都死!都去死!”
這一動靜剛出現,從外面喝完酒回來的計毅南和計少軒剛好走進來,看見這狼藉的一幕。
計少軒吹了聲口哨,調侃似的:“喲,這是怎麽了。”
“誰把我們大小姐氣成這樣。”
計毅南知道她這樣的原因,露出幾分煩躁,走過去把妹妹拉遠一點免得一地的碎碴子傷到她,罵了一聲:“別他媽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