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戍尋盯著她扯著自己領帶的白皙小手,無奈至極:“應櫻,氣不死我,就想勒死我是吧?”
應櫻訥訥張口,竟在他眸底看出兩分笑意。
“你是哪家派來的殺手,這麽死乞白賴的。”
她慚愧可還是沒松手,隻得解釋:“對不起,我…我腿麻了。”
蹲在地上蓋盒子的方子猛低著頭,降低存在感。
但是表情十分猙獰,就快憋不住笑了。
計戍尋略有嫌棄地瞥她一眼,咬重語氣:“撒手。”
同時伸手攥住她的手肘,給她一個依靠的支點。
應櫻悻悻收手,被他三五步拉到床邊,把她扔在這兒。
她坐到床上時還被這床硌到了屁股。
怎麽有錢人的床也這麽硬,比她那二手的床墊還硬。
計戍尋囑咐她,語氣含著嚴厲:“我回來之前,不許離開,聽懂了?”
“哦。”應櫻低著頭,小聲嘟囔:“那你鎖門不好了。”
“你這麽喜歡公正公平。”他調侃道:“我怕你告我非法囚禁。”
“當然要公平。”應櫻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有底氣,還碎碎念:“那東西是我送的,你不如先告我恐嚇罪。”
“應櫻,你在這兒跟我強什麽呢。”計戍尋覺得好笑,抬手整了整被她抓皺的領帶,“既然知道自己有錯,那就在這兒好好想該怎麽和我解釋。”
“我沒和你開玩笑,想好好的,就別出這屋的門。”
計戍尋說完,看了一眼她坐在床邊跟隻縮頭鴕鳥的模樣,然後轉身知會方子:“走。”
方子一手拿著破破爛爛的盒子,一手打開門等他。
計戍尋走到途中停下,到桌邊打開了放有草藥味精油的香薰加濕器,然後給了方子一個眼神。
方子明白,就近把房間中央空調裡的通風扇打開。
有通風扇和草藥氣息的壓製,屋子裡這股血腥氣馬上就能煙消雲散。
應櫻聽著腳步聲,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走到門口的他,開口:“計,計戍尋。”
計戍尋停步,沒有回頭。
手指揪著上衣的布料,心裡的話眾多紛雜,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句:“對不起。”
他聽到身後的人傳來這麽一聲弱弱的道歉,也沒作出什麽反應,直接和方子離開。
看著門板被關上,沒有任何落鎖的聲音。
應櫻的身板松了松,愧疚布滿心頭。
她左右看了看計戍尋這鋪得整齊的床,默默站起來,蹲在床邊的地毯上。
頭靠在床頭櫃邊,安靜下來後,她開始一點點思考。
思考計哲到底要幹什麽。
她把剛剛閃出的那些疑惑一點點穿起來,盡可能去猜想。
【趁著孫少爺回來之前,趕緊把那貓處理掉,聽見了嗎?】
帶毛的,計戍尋或許並非不喜歡。
而是…恐懼?
但是計戍尋是從部隊退下來的,還是特種部隊,什麽血腥場面沒見過,不該啊……
應櫻思來想去,眼睛忽然亮了亮。
她緩緩抿唇,憤怒從心中衍生。
計哲莫不是…
應櫻想起剛剛計戍尋撐在桌子上,拚命隱忍著不發狂的模樣。
像頭被犯忌底線的困獸,那麽可怖,又可憐。
計哲或許沒想到她沒把東西送進去,沒讓計戍尋在眾人面前失態。
沒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她是留不住了。
片刻。
應櫻忽然輕笑出一聲。
她不後悔。
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護住那盒子,讓計戍尋看到了裡面的東西。
計哲和青竹…
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
宴會結束以後,計家所有人都沒能回去。
小會議廳裡坐了許多人,可是房間裡卻一片寂靜。
計哲的夫人淑賢用手帕捂著口鼻,面色蒼白。
青竹也是垂著視線,不看桌子上擺著的東西。
計武剛剛在宴會上沒少吃喝,如今再看見桌子上那爛盒子裡的東西,他使勁忍著反胃的感覺,神色不耐。
計哲率先打破了寂靜,歎了口氣,對著坐在最中間的人說:“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查清楚,處理好。”
計戍尋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掀眸,清冷的視線掃了一圈在座的長輩。
最後,他輕扯唇,開口:“不了。”
計哲一愣。
計戍尋緩緩起身,“二叔年紀也大了,為了計興日夜操勞。”
“就別再為了家裡這些破事費心。”
他站定,雙手揣進西褲的兜裡,俯視著計哲:“算不上什麽大事兒,把長輩們留下就是為了提醒各位最近都留意些,不要再被這樣的東西影響到。”
“既然爺爺把家主這份責任交給我,我肯定不會懈怠。”
“這件事由我處理,”計戍尋意味深長地特別強調:“任何人不許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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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混亂歸為平靜。
白色木槿又不合時宜地迎著月光悄悄微綻,貪婪又小心翼翼地品嘗著夜晚。
月光散漫,卻又毫不遜色於日光,將夜晚通透。
計戍尋站在椿院門口,出來透口氣。
宴會散去,鬧劇結束,椿院又再次冷清下去。
他修長的指間夾著跟正猩紅著微光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