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一把抓住應櫻的領口,“你又是誰!你知道個屁!!”
“他是殺人犯!他害的他隊友全死了!!”
計戍尋壓低的眉頭緊繃到極致,他揮開婦人的胳膊,把應櫻推到身後,一個頸刀把婦人劈暈。
婦人昏在他的懷裡,計戍尋把她背起來,鄭潔讓他把母親送到臥室裡。
這樣的鬧劇,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會發生。
不僅鄭大志的女兒要一直忍受著母親無法從陰影裡走出的失控,連帶著計戍尋也要一起遭受一遍又一遍的精神摧殘。
因為她每發一次瘋,就會一次又一次地給計戍尋複習那些曾經幾乎吞噬他神經的過往。
……
鄭潔把上次計戍尋慰問時帶來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他,“計大哥,這些你還是帶回去吧,我媽不能看見這些。”
“小潔,我不是…”計戍尋也不忍,沒有接手。
他親口答應過戰友,要幫他好好照顧妻女,這是他的責任,也是執念。
“你拿回去吧。”鄭潔幾乎懇求。
計戍尋如墨潭一般眼眸似乎有什麽在坍塌,他最終接過,“我過陣子再來。”
“我媽這個情況,你還是…少來吧。”鄭潔說完,又掉了一行眼淚,“謝謝你計大哥,你已經幫了我們家很多了。”
“你真的,不欠我們的。”
不僅幫助她們家維持正常生活,甚至於她大學畢業以後的工作,都是計戍尋一手給安排好的。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直接送錢給她們,但是他知道分寸,所以一直在別的地方盡全力幫助著。
應櫻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對於這樣的場景,她完全陌生,並且感到詫異。
可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處境,計戍尋熟悉到好像天天都在經歷。
這是為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
計戍尋拎著東西,帶著應櫻離開單元樓。
他走向車後面,要把東西放到後備箱裡,應櫻沒有上車,默默跟著他。
計戍尋把雙手的東西先放到地上,剛要抬手掀開後備箱車蓋時。
撲的一下,應櫻鑽進了他的懷裡。
胸前空蕩的一大塊驟然被填滿。
計戍尋愣了,雙手騰在半空。
應櫻一顆心緊張地撲騰撲騰跳,她側著頭埋在他胸膛,雙手抓著他腰際兩側的衣服。
“計戍尋…你別難過。”她小聲說。
她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很難過,難過,卻又要在她面前繃著。
她都害怕計戍尋的情緒繃到極致會壞掉,她心痛難捱,衝動中隻想用行動去緩解他。
小姑娘柔柔軟軟,又帶著顫抖的話像一顆子彈,強勢地射進他的心臟中。
扎根發芽,茂密心扉。
計戍尋眉頭聳動,下一刻攬臂緊緊地把她回擁在懷裡。
應櫻被他抱在懷裡,一下子與他的身體貼緊,她吸了吸鼻子,雙手伸到他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拍著。
像是在安慰一隻受傷的大貓,一點點的,維護他的自尊,保護他的傷口。
女孩身上哪裡都是柔軟的,他抱在懷裡像是抱了一團雲,他情緒上頭又不敢使勁,怕抱疼了她。
計戍尋聽見她吸鼻子的聲音,忍俊不禁,低頭在她耳畔問:“傻姑娘,哭什麽?”
他的嘴唇靠在自己耳邊,應櫻癢得在他懷裡縮了縮,躲了下:“沒哭。”
應櫻不敢在這個時候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唯有默默的抱著他,給他一點點力量。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不要難過。”
計戍尋摟著她,藏在她身後的眼神從陰沉,一點點變得複雜。
當時間一點點接近一切仇恨謊言和苦痛的源頭,他就越來越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面對還什麽都不知道,這麽單純,美好的她。
他仰頭,望向夏天的夜空。
快七月了,快了。
*
那晚的脆弱轉瞬即逝,之後,計戍尋沒有再提過。
並且又投入進忙碌的工作中,應櫻與他的接觸也少了許多。
明明那晚那麽貼近,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夜之後,自己好像與他的距離又遠了很多,好像自己小心翼翼走過去的幾步,又被退了回來。
自從確定自己對計戍尋的心意以後,應櫻發現,自己的情緒非常容易就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動。
他今天不回來的消息,或者電話裡稍微淡掉的語氣,都會成為她一整天一整夜悶悶不樂的源頭。
可是應櫻轉念一想。
對他而言,自己什麽都算不上。
七月初。
海堯迎來鋪天蓋地的雨水。
母親還沒回來,應櫻代替母親先去一趟。
七月四號,這一天,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
應櫻撐著傘,懷裡抱著白色和黃色的菊花,袋子裡裝著點心和酒。
今天是生父應保民的祭日。
應櫻走在前往海堯市人民公墓的路上,路邊的鳳凰木替她遮著大片雨水,冰涼的雨落到葉子上,滾落而下,掉在她的傘面。
一直往前走,就要到公墓公園大門口了。
她目視前方,看見一輛很熟悉的車。
應櫻眯起眼睛,掃了一眼車牌,而後愣了愣。
她緩緩地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