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家裡都等著工錢發下來救命呢,怎麽就發不了了?
“嗐,掌櫃的前兒那一批貨送出去,被西邊兒的馬匪給搶了。”劉大娘說著話也是一臉的晦氣,“掌櫃的當家受了傷,差點沒撿回來一條命。工錢的事兒,只能往後拖。”
往西那邊兒有那連通東西的商路,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這條路上劫道兒的人也很多,馬匪猖獗。李北鎮雖然有駐兵,但只要那些人不南下掠奪,他們大都是不管的。往來兩邊的商戶若是不信遇上,生死看天,自求多福。
“唉……”余氏歎了口氣。事已至此,也沒辦法。此時余氏倒是萬分慶幸兒媳傷了一場,腦子轉圜過來。若非她當了首飾,一家子許是就要餓死。
憂心忡忡地送走了劉大娘,余氏一扭頭,瞧見葉嘉就站在後頭。
葉嘉什麽話都沒說,點點頭又進屋了。事實上,剛才兩人說話她都聽見了,心裡也是沉甸甸的。她那些首飾當了三兩二錢,已經花去了大半。剩下那點兒若還想修個屋頂,定然丁點兒都不剩。家裡沒薄產,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幾人心事重重地吃了一頓晚飯,葉嘉端著蒸好的肉餅出鍋。
極少的鹽,一瓢滾燙的熱水澆下去。那鮮美的肉味兒一出來,余氏眼睛都直了:“這麽點兒鹽估計不鹹……”
“給相公的。”重傷得補充蛋白質,身體是本錢。這一家子就一個男人,不把他給養壯起來怕是不行。葉嘉琢磨著剛才劉大娘的語氣,心道這邊馬匪還挺猖獗。若當真有那一日馬匪搶進村子,這一家子只有死的份兒。得想辦法弄隻母羊回來煮點羊奶,“加多了鹽傷口會癢。”
余氏沒聽說過這個,但葉嘉這麽說,她便信了。
東西叫余氏給端進去,葉嘉又燒了熱水洗澡。不管多冷,她能忍饑挨餓,但不能忍受幾天不洗澡。
余氏那點肉湯端進去,湯喝了還剩肉渣子沒吃。若往日余氏定然是不饞的,如今她看著肉有些眼直。剛吃飽舍不得糟蹋,就問葉嘉:“明日再拿這些炒個菜?”
葉嘉點點頭,讓她帶著蕤姐兒沐浴。總不能還叫余氏帶著小孩兒睡地上。但要跟她一塊睡,就必須乾乾淨淨的才行。
余氏似是聽明白了,臉上馬上就有了喜色:“好,我這就帶蕤姐兒去洗。”
床上多了個人和小孩兒,睡覺就擠很多。好在葉嘉跟余氏都是夜裡睡得規矩的人,躺那兒是哪兒,不佔地兒。蕤姐兒睡得不踏實,但余氏怕她亂踢擾了葉嘉討嫌,夜裡拿小被子把她給裹了起來,放到自己的一旁。這般倒也勉強湊合。
翌日一大早,葉嘉才在院子裡漱口,葉張氏就已經來叫人。
瞧她那樣子急得不行,看來張春芬在葉家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沒來得及吃早飯,葉嘉跟余氏交代一聲便跟她匆匆回娘家。
葉家莊跟王家村是鄰村,走有兩三裡路,一刻鍾的腳程。
兩人到葉家時,家裡沒人。張春芬正在跟原主的四妹在院子裡吵嘴。她生得又壯又高,又慣來嘴利,氣得葉四妹蹲在井邊直抹眼淚。說來也有意思,葉家三兒三女。除了原主這一個反骨和一個暴脾氣的老么,一家子老實脾氣。兩個妹妹甚至還有些軟弱。
“這又是在鬧什麽?”在葉家,除了老爺子,就屬葉張氏說話有分量。
就見她聽見兩人吵嘴,問也不穩。眉頭一皺,腰一叉,張口就罵葉四妹,“一大早哭哭啼啼鬧什麽鬧!外頭不曉事兒的還以為你在家裡哭喪呢!”
葉四妹被葉張氏罵的臉通紅。她也不敢回嘴,低著頭,一手拎一個桶就往院外走。
葉嘉瞥了眼,裡頭都是髒被褥髒棉褲,吸了水重的很。
“走什麽?”葉嘉拉住了她,“剛才在吵什麽?”
葉四妹沒想到素來不搭理她的三姐開口,嘴一癟,眼淚就掉下來:“姐,早上娘說天晴了把冬日裡睡得被子拆下來全洗了。分了兩個桶,叫我跟春芬姐一人洗一桶。春芬姐說她要說人家了,手腳要仔細養著,不能乾活兒。可這麽多衣裳被褥,我洗到晚上也洗不完啊!”
她這麽一哭,葉張氏臉就有點不好看。她瞥著葉嘉,這回她好說歹說才把葉嘉叫回來。誰知剛才她嘴一快,又明擺著偏心把葉四妹罵了一通,怕是不好。
“嘉娘啊,大嫂這般也不是偏袒春芬,實在是媛娘洗褥子做慣了,春芬沒做過這等粗活,洗不乾淨的。”葉張氏含糊地說,“爹今早去鎮上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去我屋裡坐會兒?”
“不了。”葉嘉叫葉四妹把桶放下來,“大嫂。我看張春芬這還當自己是葉家的嬌客呢。吃好的穿好的,她還敢在葉家吆五喝六的。這哪裡是認錯,這分明就是拿我葉家姊妹當奴婢使呢!我看你也別找補了,她推我這事兒沒那麽容易了。等著我爹回來,叫她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葉嘉瞥了眼張春芬身上綢面的簇新襖子,彎了嘴角:“再說,她身上的衣裳是我的吧?”
第5章
“什麽你的?這是我的衣裳!”張春芬頓時跟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跳起來,“葉嘉你莫不是窮瘋了?周家的日子就那麽苦,你見著什麽好東西就都是你的?”
張春芬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能乾得出寄居在葉家還使喚人家姑娘的事兒,哪有什麽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