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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帳裡有糖_一隻甜筒【完結】》第92頁
  鴉青色的天幕下,大將軍腰背筆挺,懷裡驟然多了些許份量,這份量就不像雲了,像狂風中卷了一棵柳樹,掛在他的腰間。

  他怕她掉下去,一手牽動韁繩放慢速度,一手摟住了她的腰背,將她提了起來,正對著他坐在了馬背上。

  重心後移,哪裡還坐的穩,青陸跌進了大將軍的懷抱,暈暈地再度抱住了他的腰。

  大將軍的腰真細啊,懷抱裡的味道也很好聞,她深深地嗅了一口,清冽的味道讓她上了頭,昏昏地說了一句,“您真香呀,比城裡琢玉館的姑娘還好聞呐!”

  比琢玉館的姑娘還好聞。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著琢玉館的姑娘?

  四野黑雲靄靄,雨腳似銀線,感受到懷裡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哆嗦了一下,辛長星將衣衫罩緊了她,“琢玉館的姑娘和本將軍,孰香?”

  琢玉館的姑娘和大將軍,誰香?

  這怎麽比?

  青陸腦袋從大將軍懷裡拱出來,暈頭暈腦:“您香啊……可是您跟姑娘家比什麽啊?”頭一抬,眼周便有點疼,“即便您贏了,是能多長二兩肉還是能多吃一碗飯?”

  ……

  說出去的話猶如覆水難收,好在雨色昏昏,料想青陸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辛長星尷尬地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尷尬。

  “……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有些蠢。”他話雖這麽說,可眼底卻漾了一層笑意,“你聽岔了,本將軍何曾問過這樣的話?”

  雨珠晶瑩,零星掛在青陸烏濃的眼睫上,她頭懵懵的,出於禮貌勉強點了點頭:“您是大將軍,您說的全對。”

  她還記掛著方才自己的玉淨瓶,撐著勁兒問他,“那位慧航禪師,是不是和尚呐?”

  辛長星將她的頭按回了自己的胸膛,向她說明。

  “是位遊方的女尼師,目下已不在天津。我已著人四處尋找,你且安心。”

  懷中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料想她有些頭重了,辛長星一手將她抱緊,輕喝了一聲,馬兒揚蹄,在官道上猶如一道閃電,馳騁而去。

  進得營帳已然是暮色四合,辛長星將青陸放在雲絲被上,急請營醫來診治。

  營醫袁新台仔仔細細細地為青陸檢查了傷口,言說只是有些淤腫,並無大礙,這話說完,袁新台遲疑地看了大將軍一眼,卻發現大將軍也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您有話?”袁新台呵腰問了一句。

  辛長星在案桌前坐的端正,清俊眉眼垂下,謹慎地問了一句,“淤腫……可會使人頭腦混亂,胡言亂語?”

  袁新台低眉垂目,也謹慎地回復了大將軍一句。

  “……倒不是沒有這種先例,且觀察觀察,不要刺激病人。”

  辛長星嗯了一聲,抬眼看向營醫。

  “把你想問的,咽回去。”他知道營醫的問題,淡聲說道,“爛在肚子裡。”

  袁新台不敢再問。

  床榻上的小兵,脈象細弱不似男子般蓬勃有力,他換了右手來診,果見真章。

  再觀其手腕,細致小巧,顯是女子才有的骨相。

  後觀小兵面相,肌膚雪白似玉,雙目大而圓,不僅是女相,還是絕世姿容。

  他卻行了幾步,恭敬地退出了將軍的營帳。

  辛長星慢慢兒地將視線落在了床榻上的小兵。

  原是仰躺著的睡姿,不知何時已然變成了蝦子,雙手雙腳蜷在一起,像是嬰孩找尋著母親的懷抱,有種羸弱的纖美。

  竇方兒在外頭輕稟:“……做了羊肉鍋子,發發汗,去去濕氣。”

  辛長星挪開了視線,嗯了一聲,叫他進來,“去最近的莊子尋個乾淨的婦人來。”

  竇方兒小心翼翼地,將熱騰騰的炭火鍋子呈在了桌案上,看了看床榻上的青陸,立時會了意,領命而去。

  昏天暗地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青陸迷迷瞪瞪地半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盞溶溶的燈,不甚明亮,那光似琉璃盞上的一星兒浮芒,照下一個眉眼清澹的人。

  他垂目看公務的樣子,像是高居穹頂的謫仙。

  桌案對面似有人,向著大將軍回事:……殿下此時還未來興師問罪,怕是傷勢嚴重……好在這工兵部諸人著實膽大,蒙眼不問,竟是想同殿下硬碰硬,若是束手就擒,怕是會被屠戮殆盡,只是這善後……”

  清洌之聲響起,像雨打青葉、泉敲溪石。

  “右玉營,”辛長星抬眼,頓聲,“上下無一人見過吳王。”

  陳誠領命而去。

  燈下人垂目,心中卻暗忖:“吳王蠢笨如豬,緣何上一世,他竟被太子認作是吳王一黨?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心中之想,便化作了一句“蠢貨”,宣之於口。

  青陸本是半睜的雙目,一下子便瞪圓了,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腦袋。

  帳中空寂,四下除了她也沒有旁人。

  這一句蠢貨,是罵她的吧?

  青陸期期艾艾地接了一句:“……標下好好地睡著,也能被您看出來蠢相麽?”

  這話問的突兀,辛長星略略驚了一驚,好整以暇地轉過身,望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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