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了後退的腳步,躡腳上前,將鐲子拾了起來,手心裡沉甸甸的,她有些愛不釋手,兀自端詳了許久。
眼前人的身影久久不動,辛長星微微抬目,正望住了那小兵拿著那一圈鐲子。
瑩潤的金光映著那小兵的面龐,使她有些恬靜的樣子。
辛長星晃去了心頭的那一絲兒悸動,怒意上浮,沉聲道:“放下。”
驟然一聲寒冽的呵斥,將青陸嚇了個一哆嗦,手中的鐲子應聲而落。
辛長星眼底慍怒更盛,一把將那鐲子接在手裡,眉眼沉沉,像是暴雨將至的預兆。
青陸心頭跳了一下,硬著頭皮想致歉,卻見那眼前人眼神似刀,凌厲地飛了過來。
“私闖將軍營帳,觸碰他人之物,鄭青陸,本將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將軍手心攥著那一圈金鐲,眉眼冷的像冰一樣,喜怒無常的大將軍,青陸早已看摜了,依著她平日的脾性,一定插科打諢地混過去,可今日不知怎麽了,青陸心裡頭忽地湧起了一股子反叛的衝動,她強頭強腦地抬起頭,迎上了將軍的視線。
“回稟大將軍,標下不過見這金鐲掉落在地,想撿起來罷了,您發這麽大火,實在沒道理——這金鐲您若是珍惜,就該好好地收藏放放好,而不是將它碰落在地,再遷怒無辜的標下。”
眼前的小兵梗著脖子,一副強頭強腦的樣子,瞧上去倒像是在為這金鐲的主人打抱不平似的。
辛長星忽地就有些頹然。
是啊,若是珍惜,又怎能將它掉落?
他頹然地低下頭,揚了揚手,示意讓她出去。
青陸說完這番話,氣兒倒是順了,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後怕,正等著將軍的發落,卻見他揚了揚手,叫自己出去了。
她也不惦記著自己的玉淨瓶了,悄摸兒地就溜出了將軍帳營,逃出生天去了。
帳外一輪圓月飛升,瑩潤的光照在了黃沙窪裡幾個帳篷上,那其中有一個傷心欲絕的人。
青陸溜回了夥房,略略洗漱了之後,便操著針線,給大將軍縫了一個帽子,這才蒙頭大睡。
做了一夜荒誕無稽的夢,晨起便扛著鏟子去操練,到了傍晚歇課,她回了夥房洗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蹬上用大將軍靴子改的小靴子,將自己收拾的乾淨利索,拎著二斤糕點,便踩著黃沙往部營去了。
左參將救了她兩回,第一回 是她嫂娘那事兒,第二回便是魏虎頭魏鵬欺侮她那回,自上回之後,她再也沒見過魏虎頭和魏鵬等人,聽說是被左參將處罰了,這樣的大恩,她至今還沒報答。
青陸生怕翁主又來找她,行路就行的賊頭賊腦的,剛走到部營的門前,便見左參將從部營的一扇門裡出來。
暮色四合的時分,殘陽慢慢往部營瓦房後落去,空氣中有股乾燥的稻草味兒,左參將踏下台階,見小兵青陸拎著什麽物事兒走過來,唇角便浮了一點笑意,凝在了那笑窩裡。
青陸上前呵腰拱手,向著左參將行了個軍禮,笑眼彎彎。
“參將大人,您幫了標下這麽多次,標下一直沒尋著機會向您道謝。”她將手裡頭的兩包糕點揚了揚,“標下去了一趟右玉城,稱了二斤糕點,您得空兒的時候嘗嘗。”
左相玉並不願拂了這小兵的美意,笑著接過了她手中的糕點。
這小兵同旁的兵卒不一樣,他面色稚嫩,有著少年人獨有的清澈,便是再長大一些,也是清秀天真的樣子。
“你是本將帳下的兵士,本將自有管教的職責,不必客氣。”他笑的溫潤,“被打傷的地方可好些了?若身子還有疼痛,可請營醫再診治一番。”
青陸看著左參將笑,心裡頭特別的熨帖,她搖了搖頭,拍著胸脯向他吹牛:“多謝參將大人體恤。標下壯得像頭牛一般,歇兩天早沒事兒了。”
青陸將胸脯拍的咚咚,左參將看著她笑意盎然,這一幕卻正好落進了剛出部營大門的大將軍眼裡。
殘陽終於落進了部營的背後,天似乎一霎兒就轉暗了,廊下的燈便麟次點亮了。
部營裡剛散了一場研習沙盤的會議,左參將卻久久不歸來,十幾位將官簇著一個英挺清俊的人,在簷下站成了肅殺的陣型。
辛長星靜靜地站在簷下,燈色清冽,照在了他的眉眼。
眼前那小兵笑眼彎彎的,和左參將談笑晏晏,那樣春風拂面的樣子,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心裡難免惘惘,那小兵卻感受到了來自側方的注視,轉過頭便看見了那高大的輪廓。
青陸嚇的心頭一撞,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好在左參將一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想到自己懷裡,還揣著昨兒給大將軍縫的帽子,這下來了底氣,一溜小跑地往將軍跟前兒跑去,將那帽子拿出來,獻寶一樣地獻上去。
“大將軍,標下給您縫的帽子,齊活了!”小兵仰著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大將軍的視線慢慢地挪到帽子之上。
這帽子的顏色實在刺目,比那北胡大草原上的綠草綠樹,還要再綠上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看甜餅,我也捏過又像女孩又像男孩兒的臉哎~
謝謝夏天總是短暫 小仙女對我的支持~
哎,作者姐姐沒啥要求,就希望能夠有人收藏一下我的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