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巍望著手裡的那一枚信物,喃喃自語:“來的可真快。”
牆高濠深,固若金湯。
饒是皇城裡頭坐著的天子再昏庸,可帝京永遠擁有最堅固的城牆。
山與山之間有著巨大的空曠和高闊,在這一片空曠裡,有人站上了巨大的戰車,烽火在他的身後燃起,年輕的將軍身穿戰甲,在錯落閃耀的火光裡,英姿勃發。
左相玉在辛長星的身側站定,遠望著夜空,良久,夜空中綻開了一朵璀璨的焰火,像是開啟了序幕,焰火一朵一朵的綻開。
左相玉凝眸,語音清潤,問向了大將軍。
“走到這一步,您可曾有過後悔。”
焰火的光點亮了辛長星的眉眼,他的眸中像有星子,發著堅定和冷洌的金茫。
“我要我的姑娘,不必受世間所有的製約和禁錮,堂堂正正地,為自己而活。”
“為了這個,我永生無悔。”
作者有話要說: ……
對不起,除了《沙雕公主在線追夫》以外,我所有文的男主都造反了。
陷入沉思……
第70章 起事(下)
辛長星兵臨城下時, 琴台街的長公主府熄滅了所有的燈。
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在穹頂,院落裡芭蕉錯落,在黑夜裡愈發的蔥鬱, 崇陽長公主身著華服,在窗下佇立。
與兒子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十日前。
那一日,兒子過府,進門的第一件事, 就一腳踹翻了她身邊的大丫頭問弦。
她怒不可遏, 質問他為何如此膽大妄為,罔顧親倫。
兒子那時以手撐著桌案,似乎胸口之傷還未曾好透, 雙眸有壓抑著的怒火。
“母親究竟愛我不愛?”他將這句話艱難地問出口,在看到母親眼中一閃而過的猶疑之後,他像是喪失了心氣,語音平靜而涼薄。
“母親若愛我,即便不能做到愛屋及烏,也應該給予兒子所愛, 最起碼的尊重。您的身邊人,先是妄圖打殺青陸, 這些時日,又縱著這丫頭在外大肆宣揚,青陸以女兒身從軍一事,各種汙穢之言加之。”
“母親, 兒子現在看不清楚,究竟您是自視過高,還是妄圖控制兒子。”
長公主心裡痛的厲害。
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 為何要與她針鋒相對,就是不聽她的呢?
上一回,兒子將她與吳王的交易全盤揭露,她心驚肉跳了許多天,其後便著手慢慢地遠離吳王,她已經盡力地在改了,為何兒子還要為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賤人,與她做對?
還未待她出言,辛長星已然出言,問向她。
“您最在意的是什麽?”
長公主默然開口,有種不確定的猶疑,“我最在意的是你!我唯一的兒子!母親盼著你能榮耀一生,站在權利的頂峰。”
說完這些,長公主茫然地望住了兒子,果見他的眼眸裡有譏嘲和不屑呼之欲出。
“兒子不過弱冠,已然位極人臣,官封一品,還要站到哪裡去?母親想要的,不過是要將兒子牢牢地控制在掌心,成為你弄權的籌碼。”
“您最在意的,不是我,而是你大庸長公主的身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您的眼睛生在頭頂,從未將萬萬黎民放在眼裡,你視他們為牲畜,是隨意可欺辱的賤民。”
“兒子慶幸是在祖母的膝下長大,沒有承繼您的思想和意志,即便如此,兒子身上仍有您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秉性。”
“兒子以為,前次與您的訣別可以使您有所觸動,萬沒想到,您仍然變本加厲。”
“從今日起,您最在意的身份地位、刻在骨子裡的傲慢和偏見,我將一一奪去,希望屆時的您,可以青燈古佛、潛心修行,明心明德。”
她那一日,並不明白兒子所說之意,如何奪去她的身份地位?她有著與生俱來的愚笨和衝動,仍沉浸在兒子背叛的怒氣之中,無暇分心去想旁的。
可當她才將從睡夢中驚醒時,聽到了辛長星兵臨城下的消息,她恍然大悟。
她的兒子要造反,要站在權利的頂峰。
若果真如此,她便成為這新皇朝的皇太后……
可她的大庸怎麽辦?她的母后又該當如何自處?大庸是她的娘家啊,兒子造反,她該如何自處?
她有些慌亂,有些不安,直到府門大開,上百的禁軍蜂擁而入,領頭的將尉命人擒住了她,她雙手交疊,保持著公主的驕傲,淡然而問:“是陛下叫你們來拿我?”
那將尉年歲輕輕,面無表情,“不,是親衛軍步軍司指揮使,甘霖。”
長公主的面色大變,唇色倏忽蒼白,顫抖著問他,“為何是他?”
將尉命人將長公主帶下,冷然道:“陛下殯天,步帥接管禁中。您放心,步帥同大將軍乃是發小,不會苛待您。”
陛下殯天?
長公主的身子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她扶住了身邊人的手臂,不敢相信方才自己聽到的話,她喃喃地問,“東宮呢?吳王呢,總要有個人來主持政事才是……”
那將尉冷眼看了這位長公主一眼。
身為大庸的公主,此時的她實在身份尷尬,不過兒子在外頭攻城造反,她還在想著誰來主持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