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醒過神來,搖了搖頭:“那些都是虛妄,只有你們才是真的。”
她提起行軍燈,順著斜坡一路向下搜尋,前路茫茫,乘月走的心驚膽顫,下一刻踩上了軟綿綿的物事,隻叫乘月嚇得將腳停在了半空,再也不敢動彈。
林淵衝無聲地掩上了公主的雙眼,扶住她,將她帶離那裡。
那是散落一地的的屍體,一直從水岸邊綿延至水澗。
乘月知道是什麽,她不敢看,恐懼地快要流出淚來。
那其中會不會有顧景星?她隨著林淵衝的腳步慢慢後退,卻在這個念頭響起來時,毅然決然地拽下了林淵衝捂住她眼睛的手,奔至那些屍體處,拿行軍燈一具一具地照。
她一邊找一邊無聲地哭,她哭這些大梁的將士,哭他們年輕的面孔,直哭的肝腸寸斷,直到她看到了洇濕在水裡的若隱若現的金色。
她止住了哭,咽了咽口水,遲疑著不敢去拿,林淵衝卻蹲下來,一把將那塊金撿起來。
“是手爐。”
林淵衝不知道這手爐什麽來歷,卻看見公主的面色一霎就轉白了,顫抖著接過林淵衝手裡的手爐,拿在手裡垂眼看。
銅爐裡的炭早就熄了,濕噠噠地在其間黏膩著,乘月摸了摸它,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別找了。”
林淵重明白過來了,眼中閃過一陣兒懊悔,“也許是顧世子打鬥時掉落下來的,臣都看過了,這裡沒有他……”
乘月知道這些屍體裡沒有顧景星,她隻抹了抹眼淚,站起身往那白虹垂落三千尋的飛瀑看去,駐足良久,方才開口道:“我聽少師說,東海花果山有一處水簾洞,其後是水晶洞府,你們說,那飛瀑後面,會不會別有洞天?”
林淵衝順著公主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飛瀑激流而下,山壁被衝刷的光滑,哪裡像是有山洞的樣子?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在上頭鑿洞吧?
可乘月卻福至心靈,直握著金鴨小手爐往坡上爬,再奔至飛瀑上方,林淵衝見狀首當其衝,叫公主在上面等候,自己則在崖頂大樹拴了繩子,領人順著飛瀑向下墜,卻果真在飛瀑中段的位置,發現了水簾後的山洞。
林淵衝一個縱身撲進了飛瀑,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乘月握著金鴨小手爐,開始編第二個故事了,那水簾後才有了動靜,林淵衝的聲音從下面響起來。
“找到了!”
乘月怔怔然,也不知道他說的找到了說的是誰,正愣神,阿樂與阿禮已然一人架起了她一隻手臂,騰空躍下飛瀑,下一刻便立在了水簾之後。
林淵衝在水後拉了公主一把,乘月方進得那山洞,越走越窄,越走越窄,最後隻容得下一人側身而過,緊接著眼前卻又豁然開朗,有幾人昏死在其間,倚靠山石而坐的,正是靖國公顧長夙。
他滿身是血,雙目闔緊,已然昏迷了過去。
阿詩與阿禮衝進去,先搭脈再摸四肢,旋即喂他服下救命仙丹,接著又去救治余下幾人,待一切忙好後,才抹了汗坐下休憩。
“腿斷了,胸口刀傷劍傷七八道,胸口的骨頭也斷了,尚有幾分活人氣,不過也不多了。其余幾人傷勢也較重,好在都還活著。”
乘月坐在了顧長夙的身邊,看他血汙蒙了一臉,終於放下心來,雙手捧住了臉嗚嗚哭起來。
“白嬢嬢,我找到你相公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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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暖月溫酒(下)(二更)
阿詩與阿樂在一側為靖國公等人處理傷口, 林淵衝命人去喚援兵,晃了晃被繩子勒紫的雙手,不免有些疑問。
“飛瀑絕壁下的隱秘山洞, 便是連神仙都想不到的藏身地界,公主是如何想到的呢?”
乘月坐在靖國公顧長夙的一側, 正托著那隻金鴨小手爐看, 聞言不由地回想起方才的情形
“我也不知道——”她茫然, 隻覺方才跟做夢一樣,沒來由,沒推斷, 就是一瞬間忽然心至慧生, “我小時候無聊, 一天能把兔兒山盤三遍, 哪裡有暗道哪裡能藏人, 比造辦處還門兒清——也許是藏貓貓藏出來的慧根?”
說到這兒, 小公主不免感歎:“少師說學以致用, 原來是應在這兒。”
林淵衝笑了笑, 乘月垂眼看了看他被繩子勒青的手, 有些意動。
“我平日裡做什麽去哪裡, 總有一群人跟在我後頭說這個不許那個不讓,這回出來了, 只有你會說願陪公主同去。”她摸了摸金鴨小手爐的圓腦袋, 由衷地讚許道, “元善從哪裡挖來你這個帥才!”
說起元善, 林淵衝的眉梢眼角便溫和了起來, “元善姑娘每日裡都會談及公主, 想來若有她在公主身邊, 也願事事追隨。”
水聲如雷動,在洞穴深處聽來,卻只有隔著雲端的渺茫之感。
也許是這幾日同公主相處下來,感受到了公主的和氣與善良,林淵衝有了想同公主訴說的勇氣。
“臣很喜歡元善姑娘。”他說完這一句便沉默下來,見公主的眼神帶著鼓勵,他便又開了口,語聲清潤,“去漠北的路上,我與她一同經歷了許多,我願意為她付出所有。實話說來,臣此行護衛公主,除了十分的忠君護主之外,還有額外的一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