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很感動林淵衝對元善的情意,聽到這兒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向下說。
“除了父母以外,元善姑娘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公主,倘或不是蘇侯傷重,元善怕也會跟來,臣代她護佑公主,也會令她放心。”
乘月默默地聽著,不自覺就紅了眼眶。
元善多苦啊,家中父母一個傷重一個病弱,妹妹們又小,周遭又有豺狼虎豹,卻還在關心著她。
“若是她也鍾情與你,我自會為你們做主。”乘月撫了撫小鴨頭,上頭映著她的眼睛,染著些許的微紅,“你與她在一起經歷的事越多,日後回憶起來就會更有趣。我和顧景星就不同了,他在戰場打仗的時候,我在宮中藏貓貓,我被打劫了、綁架了、遇上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的時候,他躲著不見我,這一回好容易奔忙到了一處,他卻生死未卜。總沒有好好在一起的時候。”
阿詩為靖國公上好了藥,聽著公主輕而緩的話語,回頭插了一句,“可見公主與他,沒有緣分。我聽說中原的公主們可以養千兒八百的面首,讓他們圍著爐子跳胡旋舞,眼下咱們幾個都跟了您,公主可要讓我們開開眼界啊。”
乘月撲哧一笑,方才的愁苦一掃而空。
“哪兒有這麽明目張膽的,我至多養十個就了不得了。”
阿詩原就是想逗公主笑,這下更得意了,“不知道公主可喜歡皮膚黝黑、眼睛亮亮的那一種,我在喜州老家還有個哥哥,人稱喜州第一俊,公主若同意,我就傳信兒叫他來,為公主的府上增添一點異域風情。”
這下所有人都樂了,公主笑著撐住了額頭,搖手拒絕了。
忽聽得洞外有一聲嘹亮的嘯聲,阿樂和阿詩聞聲而起,奔出洞外看,末了再進來道:“是春秋有信兒了。”
這一時援兵也到了,只是那洞外的飛瀑山壁濕滑,難以攀爬,倒是阿詩想了辦法,將靖國公緊緊地縛在林淵衝的背上,腰間再捆繩索,最後阿詩與阿樂一人抓住他的一邊肩膀,借助繩索之力再施展輕身功夫,折騰了一時,終於將國公爺救出洞外。
乘月是最後出的山壁,上去後第一時間去看國公爺,但見他氣若遊絲,整個人似乎全無活氣兒。
一行人抗著抬著將國公爺以及他身邊昏迷的親隨部署送回大帳,因阿樂是治傷的高手,這便都隨著去了,隻余公主、阿詩領著林淵衝等人站在原地,等春秋的訊息。
春秋再來時,雨下的越發大了。
“盛將軍領兵在青棘子林遇上了祝詢手下的兵,正與顧世子交火,好在顧世子雖傷重但還能支撐,我來求援兵。”
乘月聞言,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即刻便命林淵衝領兵趕過去,自己與阿樂落在後頭,慢慢地騎馬回了營地。
灘塗上有各路軍的傳令兵候命,乘月立時叫他們傳下去,首要之務乃是點人去青棘林救困,看著他們出發之後,乘月才松了口氣,再命百人的士兵前去飛瀑山澗處,為陣亡的將士收攏遺體。
將這一切事布置完,乘月隻覺心神耗盡,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帳中去,國公爺身邊的親隨顧安醒來了,掙扎著支撐起來,要給公主磕頭。
“……那一日咱們東路軍退守長興嶺,國公爺身中數箭,傷重昏迷前命岑將軍領兵西退。咱們幾個摸著國公爺還有氣,在深夜裡尋到這一處水澗,將國公爺藏在其間,好在隨身還帶有傷藥,倒不至於曝屍荒野。”
“卑職何德何能,竟得公主相救……”顧安掙扎著下了床,鄭重其事地向著公主叩首。
乘月搖搖頭,叫人去取紙筆,“若非你們舍命回戰場上救下國公,又將他藏身於水簾之後,我再有神通,也回天無力。”
顧安傷的並不重,紅著眼圈去看國公爺與同袍,營地裡的營醫便過來稟告。
“啟稟殿下,顧大將軍身上有三處箭傷,兩處刀傷,肩膀還有火銃擦過的傷口,左腿右手皆有斷裂,這般重的傷按常理來說很難救治,好在那位阿樂姑娘喂了大將軍救命仙丹,倒續住了一口氣,倘或今夜不發熱,熬過來,也許就挺過去了,只是這未來再想持槍打仗,就不能了。”
“莽古哈人都被打回老家喂鴨子去了,沒仗可打了。”乘月有些高興,命人去關內取陳芥菜湯來,“這可是比救命仙丹還要神奇的藥,國公吃了一準活蹦亂跳的。”
她問完了話,便拿過紙筆,趴在案桌上提筆寫信,原本還想拽幾句文,卻發現自己腦中空蕩蕩,什麽都沒有,隻得寫大白話了。
“白嬢嬢,還記得先前我同你說,深山老林裡常常會有仙女下凡玩耍,說不得就能救下國公的話嗎?眼下我給你寫信,就是要告訴你,你的相公找到啦,找到他的仙女,就是我啊!”
喜氣洋洋從字裡行間流露出來,乘月高高興興地拿蠟封了口,遞給了驛卒。
“快馬加鞭的話,一定比孟貴與早到帝京城,到時候就不怕他胡說八道,白嬢嬢也能安心了。”
她交待完畢,忽然又想起來什麽,提筆刷刷寫了幾行字:顧景星也很好,還能同我吵架呢。
這才將信件再重新封好,交給了驛卒,這一番忙活下來,著實累了,隻趴伏在案桌上小憩了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