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有一瞬間的後悔,但她剛才說什麽段清澤也不肯放過方函,再加上她之前也不是沒有用類似的話威脅過他,她隻道:“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自己。”
段清澤冷笑一聲,似是憤恨地盯了沈黎一眼,繼續往前邁步,只是一個閃身,就徹底消失在人海中。
沈黎急忙往前追了兩步,可茫然四顧,哪還有段清澤的身影?
就算她現在去追,也絕對來不及阻止他殺人。
沈黎心情沉重地走到街邊的陰影中,也不管髒不髒,抱膝而坐。
段清澤要殺的人,她也攔不住不是?她已經盡力了,可根本攔不住,那就不能怪她了對不對?
呆呆坐了會兒,沈黎突然回過神來,感覺上段清澤好像走了好一會兒。
那方函那麽難殺的嗎?不可能啊。
那就是段清澤有事耽擱了?可他能有什麽事?
她不解地胡思亂想了會兒,見段清澤還是沒回來,終於意識到不太對勁。
起初沈黎有些茫然,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很陌生,段清澤不在她要怎麽辦?以往她亂跑的勇氣都是他給的,他突然不在身邊了,她就好像躺床上數十年的人剛蘇醒,不會走路了。
她驀地想起段清澤走前的那個眼神,那裡面飽含失望。
等等……他該不會失望到不想再認她這個姐姐,不想再見她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沈黎差點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不會吧,不會真的有這樣的好事吧?
逃跑的機會近在眼前,沈黎卻不敢相信。
計劃沒按照她預想的走,反而突兀地出現了新的機會。
沈黎很怕段清澤就在不遠處盯著她,對此她無法確定,因此她只是維持著那個受傷般的姿勢,垂著頭安靜地等待著,直到過了夜半,周圍的人和攤子逐漸散去。
等這麽久夠意思了吧?
沈黎起身,揉著蹲久了很是酸痛的膝蓋,一邊悄悄打量周圍。
當然看不到段清澤。
她故作傷心迷茫地四下張望,許久後終於選了個方向往前走去,腳步沉重,好似徹底失望。
雖然不知道段清澤在不在,戲是要演足的,畢竟她承受不起失敗的代價,只能連被抓住後的借口都想好。
辛伏縣今晚因是全城狂歡的慶典,城門會徹夜開啟,沈黎便跟著零零散散的人流走出了城門。
隨後她定定站在城門口,又往後張望,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實際上她在期待千萬不要看到段清澤的身影。
心中默數十五秒後,沈黎收回視線,徑直往城外走,她越走越快,似乎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在月色下她的身影拉得老長,影子隨著她的飛快前行而晃動,像是在高興著什麽。
此刻沈黎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嘴角的上揚。
奇跡來得好突然,就像做夢一樣。
但她不敢太過高興,她怕樂極生悲。
從遇到段清澤起她就日夜想著要逃離他,短短的幾日對她來說有一輩子那麽長。她樂觀地哄著他,心裡默默做著逃跑計劃,認真執行,可她內心深處其實沒覺得自己能逃掉。但生而為人,不為活著努力一把,也太不像話了不是?
今天,她隻敢奢望的奇跡,真的要發生了嗎?
沈黎跑出數裡遠,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往了眼。
那座初見時燈火通明的城鎮已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燈火,變得沉寂下來,像沉默的巨獸,等著人主動送上門去讓它吞噬。
但沒有人從那裡飛出來。
段清澤沒有追來!
這一刻沈黎的身姿好像變得格外輕盈,她一頭扎進林子,高大的樹木遮掩給了她無窮無盡的安全感,她拚命地往前跑,一直跑,跑得幾乎岔氣。
不能停,還不夠遠,不能不考慮段清澤改了主意追上來的可能性。
她要跑遠點,再遠點,直到徹底甩掉他,直到他這輩子都找不到她。
一口氣跑出了大概三十裡地,沈黎因靈力的用盡而不得不停下,選了個隱蔽的地方,取出當初林之意給的而段清澤不要的下品靈丹,珍惜地倒出一粒吞下,開始打坐恢復。
因為她要盡快恢復以便逃得越遠越好,所以也顧不得吝惜丹藥了。
此刻她不禁佩服自己的明智,過去盡量不佔段清澤那些丹藥法寶的好處,如今也就不會有太大的落差,到底還是自己的東西用著安心。
然而,沈黎剛閉上眼沒多久,就察覺到兩道氣息的靠近,她驀地睜眼,見是兩個陌生的修士並非段清澤,有一瞬間湧出虛驚一場後的驚喜。
萬一是段清澤帶著方函來到她面前要讓她親眼看著他殺掉她的所謂情郎呢?她覺得他做得出這種事。
隨即沈黎全身緊繃,警惕地看著面前那兩個築基修士。
其中一個高一些,面相看著有些刻薄,獰笑道:“你這小娘子還真能跑,害我們一陣好追。”
另一人撫掌大笑:“跑再遠還不是被咱們追上了?吳兄,莫再浪費時間了,咱們可得趕著去交貨呢!”
吳姓修士笑道:“放心,耽誤不了。咱倆抓她輕而易舉,都要不了一炷香。”
另一人道:“為防夜長夢多,還是快動手吧!”
“等等!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吧?”
沈黎見對方來者不善,立馬就要動手,也來不及多想,迅速揚聲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