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怎麽可能被戮天宗魔修追殺,誰能追殺得了他啊。而且魔尊倒霉失憶的事除了她無人知曉,不可能新出現什麽“魔尊跌落境界被戮天宗魔修反叛追殺”之類的流言,也就是說邵無憂不可能因為提前知道類似流言而對她的話有所預估。
沈黎決定再大膽一點。
她抓著段清澤的手,憂愁地說:“你有沒有聽到什麽流言,關於阿澤是魔尊……麾下長老要追殺的人?”
她一句話故意在不恰當的地方做了停頓,不動聲色地細看邵無憂的反應。
邵無憂似乎並未注意到沈黎的停頓,吃驚道:“沒有。阿澤做了什麽會被那樣的大能追殺?”
戮天宗長老至少是分神,還可能是洞虛,被這樣的大能盯上沒什麽好下場。
沈黎想,毫無破綻,完全看不出他知不知道段清澤就是魔尊本人。
她歎了口氣道:“我們倒霉啊。那個長老有個徒孫死的時候我們在場,他點了命燈,那長老很可能以為此事跟阿澤有關。”
邵無憂聞言不禁點頭讚同道:“這確實有些倒霉啊!”
沈黎放棄從此人的外在表現來判斷。
能確定的是,此人三百多歲,跟魔尊是同齡人,確實認識小時候的魔尊,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友誼。此時展現的築基修為當然是假的,築基活不了那麽久,他至少是金丹,最可能的是元嬰,若資質好一些,分神也不是不可能。
——她就說了吧,她這麽倒霉,遇到元嬰分神算什麽,只是沒想到即便段清澤都偽裝了也避不過。
毫無疑問的是,邵無憂上來搭話並沒有安什麽好心。
無論邵無憂是否知道段清澤是魔尊,他的表現都不合格。
假設邵無憂知道段清澤是魔尊,那麽在他看來,魔尊怎麽可能喊一個築基叫姨?魔尊也不需要虛與委蛇假裝失智得到什麽,即便真有這種可能性,魔尊又怎麽會容許他人突然出現破壞?傳音讓他別過來就行,以魔尊的修為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魔尊的傳音。
所以從邵無憂的角度來看,魔尊這樣很不對勁,他若對魔尊真誠,就不會放任魔尊受這種屈辱,就算不上來就“解救”魔尊,好歹問一句吧?但他沒完全沒問段清澤如幼童般的表現是怎麽回事。
要說邵無憂怕她也是隱藏修為,所以穩妥起見不打草驚蛇,這也說不通。修為確實可以隱藏,然而一個人修煉了那麽多年,語氣神態,行為舉止,乃至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都會不同,修士的感覺大多很敏銳,就算看不出段清澤這種因為失智導致行為舉止亂來而影響他人判斷的偽裝,也一定可以看出她就是個純純的低階修士完全沒有任何隱藏。
假設邵無憂不知道段清澤是魔尊呢?
那就更有意思了。
段清澤幾十歲時記憶就有問題,那麽他們這段友情很可能早就斷了,今日他認出段清澤,上前搭訕,被她質問時竟然不是堅持要段清澤證明,反而是積極地用尾戒證明他跟段清澤的友誼,就好像他非常清楚此時的段清澤在她看來並不具有可信的判斷能力一樣。
她懷疑邵無憂在上來搭訕前已經觀察過他們,提前知道了段清澤的奇特情況。
另外,她總覺得他面對段清澤時跟她一樣小心翼翼的,有所顧忌。
“邵道友,你的尾戒我看還是先收起來吧,畢竟有這個巧合在,被人誤會是戮天宗魔修平添麻煩。”沈黎提議道。
邵無憂點頭一笑:“道友說得沒錯,麻煩還是少些為好。”
他說著便將尾戒收入儲物袋中。
沈黎掃了眼邵無憂戴尾戒的手指,突然注意到一點不同。
她再看了眼段清澤的手指,仔細看會發覺曾戴尾戒的指根處,皮膚顏色跟邊上有一點點不同,差異很細微,但確實存在。
然而,邵無憂戴尾戒處的皮膚卻不存在這樣的差異。
沈黎忽然明白了,段清澤將見證二人友誼的尾戒戴了三百多年,因為不曾摘下,所以那裡的皮膚有了細微差異,所以戴尾戒也成為了戮天宗魔修爭相效仿的行為。
但邵無憂應是在搭訕他們前才重新戴上的。
也就是說,邵無憂知道段清澤就是魔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在魔尊失去過去記憶的數百年間,他們應當沒有再聯系過。如果他知道他的好兄弟阿澤就是魔尊,那魔尊平常都戴著代表他們友情的尾戒呢,甚至引得戮天宗魔修爭相模仿,他平常怎麽會不戴著?
但他又沒丟掉當初二人結義的尾戒,可見也沒有完全忘記這段友情。
沈黎腦子裡已經有了關於段清澤和邵無憂過去的大致故事走向:年少時的好友,因故失散,一人雖失憶卻依然憑借本能保留著代表了友情的信物,數百年不曾丟棄,另一人卻收起信物,雖不是完全遺忘但早已不在意這段友情,待到意外相遇才為了自己的目的重新戴上尾戒假裝一直惦記著。
她忍不住憐憫地看了眼段清澤,身為魔尊的他是不是有點太慘了?父母雙亡,好友不再,連過去的記憶包括名字都失去了,只剩孤家寡人和一個不怎麽好聽的名頭。
不過這樣的憐惜並未持續多久,他的過去慘是慘,但他不能因為自己慘就讓別人也慘啊!不講道理!
沈黎又一次心硬地收起同情。
邵無憂對段清澤有所圖謀正好啊,她或許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逃走,留段清澤跟邵無憂互相傷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