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面,實在讓人難以心神清淨。
耐力真的是有限的,他的限度,每一次和她親近都幾乎透支一空。
孟宴禮偏開視線,糟心地拉著她的手:“快坐下吧。”
黃櫨坐回沙發上,趁著12點這會兒,給同學朋友回復祝福,也給爸爸發了信息。
唯一的一點擔心,是怕只有兩個人的新年對孟宴禮來說,並不算熱鬧。
畢竟他一直到24歲之前的那段時光,都過得非常溫馨快樂。
黃櫨這樣想著,把手機放在沙發上,扭頭去看孟宴禮。
孟宴禮垂直著眼瞼,也在看手機,不過神情稍微有些凝重。
看清他略略皺眉思索的神情,她馬上緊張起來,拉著他的手臂,問他:“怎麽了孟宴禮,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她在身邊,當然不可能不開心。
孟宴禮只是隱約想到一些事。
上次黃茂康來青漓,在午飯時喝多了,下午拉著他坐在客廳,邊喝茶邊聊天。
那會兒黃櫨剛好不在,黃茂康四周看看,拉著孟宴禮問他,“怎麽樣,你和黃櫨溝通過沒有,她是不是和她那個男同學談戀愛了?分手了?”
後面話統統都是雞蛋裡挑骨頭,只見過人家男孩一面,橫豎就是看不上。
那時候孟宴禮還沒有太多個人情緒摻雜其中,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寬慰黃茂康:“黃櫨是成年人,眼光沒那麽差。”
“宴禮,你不懂,要是她找個你這樣的男朋友我當然就不擔……”
話隻說到一半,黃茂康停下來,認真看了孟宴禮兩眼。
隨後,黃茂康搖搖頭,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話:“找了你這樣的也不行,還是擔心,你年齡上可也比黃櫨大太多了。”
後來黃茂康說:“別看我平時不管她,那是因為我怕我約束到孩子,影響她自由發展。談戀愛這件事上,神仙下凡我也覺得配不上黃櫨!”
想到這件事,孟宴禮笑了:“我想起來了,你爸爸嫌我老。”
黃櫨聽孟宴禮說這些,心馬上偏頗到男朋友這邊,心裡冒出一堆吐槽:
當年要買人家畫時還各種出高價,上次來人家家裡喝酒時還誇家年少有為。
怎麽轉頭又嫌孟宴禮老了!爸爸真是的!
正想著,手機響起來。
居然“說曹操,曹操到”,剛巧是黃茂康的來電。
老父親挺歉意地表示,朋友那邊喪事實在忙,但他已經訂好了機票,初三晚上就能回帝都。
可能是怕黃櫨無聊,黃茂康硬擠出幾個話題,和黃櫨多說了幾句。
等黃櫨掛斷電話,剛轉頭,孟宴禮的手機已經舉到她面前。
他問:“這款吧,怎麽樣?”
手機屏幕上是一款新型輪椅,他開著玩笑說,初三之後,他大概就需要這個東西。
新的一年,所有事都會有新的氣象。
孟宴禮說:“初三我和你一起回帝都,去和你爸爸談談我們的事。”
這天晚上,他們很晚才上樓睡覺。
本想晚點起,可畢竟是大年初一的清晨,青漓依然熱鬧。爆竹聲早早開始,吵醒了正在睡夢中的兩個人。
窗外又是一片霧色,晨光熹微。
黃櫨已經醒了,可她不想起,死死閉著眼睛,人在床上像蝦米般一拱一拱的,嘗試著把頭埋回被子裡。
孟宴禮把人撈進懷裡,吻了吻黃櫨的額頭。
在她睜開眼睛時,他同她對視,然後偏頭,同她接吻。
他曾經迷戀過很多愛好,至今記得年少時某次,美術館發布展出某幅已故藝術家畫作,他為了一睹名畫,騎著摩托飛馳2個多小時,跨區抵達美術館的那種衝動。
但他現在,在新年第一天的清晨,看著黃櫨,衝動比那時多千百倍。
孟宴禮翻身,手肘撐在枕頭上,垂眼看著她。
“黃櫨,想不想試試真的做?”
第51章 旗袍
床邊矮櫃的抽屜被拉開, 耳邊是撕開某種包裝的窸窣輕響。
去年暑假,離開青漓的前一晚,黃茂康曾突發奇想, 發動大家去海邊散步。
那次黃櫨站在溫暖的淺海水裡,腳丫踩著細軟沙面,目睹夕陽下沉, 緩緩落入海平線。
余暉浸染天空與海, 海天交接的地方, 呈現出一種被稀釋過的朱柿色。
此刻她閉上眼,腦海裡感受到的,就是這種溫暖又柔和的顏色。
難以抑製地翕張。孟宴禮應該比她更難捱, 汗水從鼻尖滑落, 無聲落在枕頭上。
但他的語氣溫柔的、耐心的,令人安心。
他幫她撥開被汗水粘在額頭和臉頰上的發絲, 吻她:“別怕, 放松。”
真正起床時,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
霧散了, 明媚的冬日暖陽烘烤著地板,吃過午飯,黃櫨想要去海邊散步。
孟宴禮詢關懷地詢問:“還疼麽?”
黃櫨放下敷眼睛的冰袋,搖頭。
沒錯,黃櫨的眼瞼又浮腫了。
忘記是某次在什麽契機下的談話,黃櫨和孟宴禮說過,自己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
可不知道為什麽, 陰差陽錯, 總有事情發生, 讓她在孟宴禮面前脆弱。
連今早也一樣。
孟宴禮吻掉她眼角的淚痕時, 她還氣息不穩地辯解:“我才沒……”
最後的一個“哭”字,被衝撞掉,破碎在早晨柔和的光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