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顆在空氣中起伏的微小塵埃,都像舞動著的音符。
見黃櫨體力恢復,又向往室外。
孟宴禮揉了揉她的頭髮:“那走吧,去換衣服。”
也是看見鞋櫃裡一雙畫滿塗鴉的帆布鞋,黃櫨才忽然想起來,還有徐子漾這麽個人來著。
新年前徐子漾突然離開青漓,去國外了。
當時黃櫨問起他的狀態,孟宴禮笑著說:“算是黯然離去吧。”
她的回應是,“哈哈哈哈哈!他活該!”
現下又想起這件事,黃櫨指著鞋櫃裡顏色花亂的鞋子,問孟宴禮:“最近徐子漾聯系你了麽?”
“通過一次電話。”
自從孟宴禮把除黃櫨外的所有聯系人改回了靜音,徐子漾打電話的次數也少了。
年前偶然某次,剛好在用手機時進來徐子漾的電話,孟宴禮接起來,聽徐子漾發了半天牢騷。
“他是不是被程桑子給甩了?”
“好像是。”
兩人出門,外面天氣不錯,仍然有淡淡的硝煙味道彌漫在微涼的空氣裡。
附近的海灘他們太過熟悉,孟宴禮開車,帶著她去稍遠的海邊兜風。
車子一路沿海行駛,碧藍的天空上一隻白色海鳥展翅飛行。
車速不快,像與海鳥並駕齊驅,黃櫨搖下車窗,在氣流中攏著發絲,和海鳥揮手。
後來車子停在沙灘上,偶爾能看到小小的寄居蟹拖著螺殼,在被海水衝刷的平整的海面上跑過。
他們意外地遇見了一位熟人。
黃櫨也是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妹妹”,才下意識回頭,居然看見程桑子穿了件熒光橙色的羽絨服,正叉著腰對她笑。
很快,她的笑容裡摻雜起一絲意外,挑了挑眉梢。
黃櫨知道,程桑子是順著她的方向,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孟宴禮。
程桑子哈哈笑著過走來,攬住黃櫨的肩:“妹妹,你什麽時候到青漓的,之前聽徐子漾說,你不是在帝都市麽?”
“昨天才來……”
她就這樣勾著黃櫨的肩膀,往旁邊走了幾步。
確認離開了孟宴禮的聽力范圍,程桑子才悄聲問,“徐子漾說時我還沒信,原來你真的和孟宴禮在一起呀?有一陣子,我還以為,孟宴禮是‘覺靈寺’帶發修行的和尚呢。原來他喜歡你這一款的呀,眼光不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喜歡你。”
程桑子和徐子漾都叫黃櫨妹妹,這一點上來看,他們還挺般配的:“姐姐曾經還圖謀過這一口,快和姐姐說說,和性子冷淡的男人相處,累不?”
也是聽到程桑子這樣問,黃櫨才堪堪反應過來,原來孟宴禮不是在每個人眼中,都露出過那種溫柔細致又好脾氣的樣子的。
“不會累,他很好的。”
“哎呦,瞧你這個為愛沉醉的小模樣,真可愛!”
兩個姑娘在海邊聊了挺久,孟宴禮敞開車門坐在車上,沒參與女孩子們的話題。
後來黃櫨跑來問他,說程桑子的酒吧今天歇業,沒有外人,想邀他們過去坐一坐,問孟宴禮願不願意去。
“你想去?”
黃櫨點點頭,她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程桑子,她性格張揚又不做作,相處起來很舒服。
“那就去吧。”
“粉紅桃子”酒吧掛著“暫時停業”的告示牌,玻璃上的燈管都沒開,顯出一種和平時不同的安靜。
店裡殘留著往日熱鬧時的淡淡煙酒味,店員放假,程桑子又不是一個細心的人,地上掃成一小撮的垃圾和灰塵沒清理,堆在牆角。
“沒員工,我也懶得收拾,別嫌棄啊,隨便坐。”程桑子招呼著。
孟宴禮和程桑子不熟,話不多,安靜地倚在椅子裡喝酒,偶爾也垂頭看一眼手機。
“妹妹,過年真的好無聊,還好我逮到你了……”
程桑子似乎是個很藏不住心事的人,落座後開始的話題,便是和黃櫨講起她和徐子漾的認識過程——
那天徐子漾來酒吧,點了兩杯酒和幾樣小吃,獨自坐在桌邊喝著。
店員和調酒師都比程桑子這個老板靠譜,她也就樂得清閑,百無聊賴地靠在吧台前張望。
那時候已經是午夜,目之所及一片群魔亂舞。
程桑子自己也端著酒杯,慢慢抿著,喝到了微醺的程度。
感覺到有視線頻繁落在她身上,驀然回首,造型誇張的桃子耳環隨著她的動作在頸邊搖晃。
程桑子在混亂嘈雜的酒吧裡,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那男人只和她對視兩秒,第三秒時垂下去,手裡拿著番茄醬,不知道在盤子上塗抹著什麽。
這個舉動,引起了程桑子的好奇。
那張桌子隻坐了徐子漾一個人,她便調了兩杯酒,走過去放在桌上,一杯推給他:“第一次見你,以前沒來過?”
“嗯,你是常客?”
“我是老板。”
徐子漾點點頭,謝過她的酒,然後繼續用番茄醬,在盤子上畫著什麽。
程桑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用了不到一包番茄醬,居然在瓷盤裡畫出了一個女人的形體,很有棱角的那種。
她雖然不懂藝術,但猜也稍微能猜到些:“畢加索?”
“對,畢加索1907年的畫作,《亞威農的少女》。”
程桑子抿下一口白蘭地,眯了眯眼睛:“藝術家?擅長臨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