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在視頻裡,看到她唇上的水泡了。
也許是怕她不好意思吧,沒有當著其他人的面問出來。
黃櫨心裡一暖,打字道謝。
孟宴禮沒有和她多聊,隻說,“兩地溫差大,自己多注意”。
黃櫨很想問問他,上次說要來帝都辦事,有沒有確定好是什麽時候來。
但反覆打了幾行字,又逐一刪掉。
心裡有鬼,不敢問得太詳細。
仲皓凱穿著一條寬松的破洞牛仔褲,褲腰上別著兩條長長的金屬鏈條。他站起來,鏈條碰撞嘩啦響。
黃櫨正走神,被身旁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才想起來,畫室裡不只她一個人。
仲皓凱下樓拿了冷飲回來,遞一杯給黃櫨。
她不是個能藏著心事的姑娘,聽她說“稍等,我回個信息,回完把錢轉給你”的語氣,仲皓凱脫口而出,叫了她一聲:“黃櫨。”
“嗯?”
黃櫨納悶地抬眼,看向仲皓凱,“怎麽了?我剛才打視頻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算了,沒事。”
“我把錢轉給你啦,謝謝!下次我來定,然後我下樓去取,好吧?”
“嗯。”
那陣子黃櫨埋頭苦畫,暗自希望著這一個月能快點過去。
有那麽一個星期五,下午沒課,黃櫨在畫室畫到黃昏才起身,看向窗外。
同樣是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的傍晚,一輪溫柔的橘色暖陽掛在樓群縫隙間,華燈未明的建築物成了暗色襯托。
校園裡人群二三,有人舉著手機,對夕陽拍照。
這該算是帝都很美的一個傍晚了,黃櫨面對它,仍然覺得泛善可陳。
她記得在青漓的最後一天,也是這樣的夕陽下,爸爸在海邊郎聲大笑,輕風徐來,海鳥展翅飛翔。
她因為貪玩去撈淺水區的一隻淡粉色的貝類生物,蹲在水邊,連衣裙被浪花打濕。
夏季服飾的布料本來就薄,沾了水很容易透。
黃櫨正無措間,孟宴禮把手裡一直拎著的防曬服遞給她,讓她系在腰間,阻擋了所有可能發生的尷尬。
好像在認識孟宴禮之後,她的所有懷疑和迷茫,都迎刃而解。
也許因為認識他是在青漓那座海邊小城,哪怕站在北方乾燥炎熱的空氣中,黃櫨回憶起孟宴禮,總想到那些朦朦夜霧。
也能想起,他雖然話不太多,面對她,卻總有溫柔的腔調。
這天是9月17日,她開學的第20天。
“好希望早點到10月啊!”黃櫨在夕陽余暉中抻了個懶腰,準備先去解決晚飯,再回來繼續畫畫。
手機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孟宴禮的來電。
心裡莫名有種預感,卻又覺得不該如此期望。
黃櫨忐忑接通電話,聽見孟宴禮在電話裡笑著說:“我猜你在畫室,在的話,離美院東門不算遠,對吧?”
胸腔裡似有千軍萬馬飛馳而過,鐵蹄錚錚,讓人難以平靜。
黃櫨下意識按住胸口:“所以你……”
“在你們學校東門外面,記得我的車嗎?黑色SUV,我在車裡等你。”
第25章 晚餐
車停在美院東門外的臨時停車標線裡, 孟宴禮從青漓一路開過來,8、9個小時,稍微有那麽丁點疲倦。
他摘下墨鏡, 丟在一旁的副駕駛座位上,叩開一罐咖啡,喝了兩口。
帝都確實悶熱, 車子熄火後, 剛敞開車門, 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像個蒸籠似的。
也難怪黃櫨在青漓待了一個暑假,回來會覺得不適應。
孟宴禮在帝都市有房產, 常年有人打理, 其實他應該回住的地方,先休息休息, 明天再約見黃茂康和黃櫨。
而且路上和黃茂康通過話, 他今天忙得要命,等下還有兩個會要開, 估計會忙到半夜。
但下了高速,開去家裡的路上,孟宴禮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徐子漾和黃櫨視頻時,她唇上亮晶晶的小水泡。
說不上為什麽,他也就突然很想去看看,在電話裡嚷嚷著“沒有空調根本活不下去”的姑娘,最近怎麽樣了。
孟宴禮是在某個紅路燈路口忽然掉頭的, 回家的路和美院距離不算遠, 勉強趕得上晚飯。
校門口偶爾有稀稀拉拉的人群, 從車前經過。
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生, 在他的車旁刹車,把腳踩在一方路障石墩上,撥通電話,語氣挺不耐煩:“我到了,你人呢?”
校園裡飛奔出另一個男生,撲過來攬住騎自行車的男生的肩膀,氣喘籲籲:“我給我的粘土噴了點水,有同學開著風扇呢,我怕它裂開。對了,你問過黃櫨沒?她又不去?”
黃櫨?
孟宴禮原本單手拇指敲在手機屏上,在給楊姨發信息報平安,沒認真聽他們的對話。
恍然聽到熟悉的名字,他才意外地晃著手裡的咖啡罐,偏頭看了一眼——
騎自行車的男生瘦高,穿著打扮挺酷的,破洞牛仔褲,腰帶非常有個性地垂到膝蓋。
男生一條長腿撐在地面上,對黃櫨似乎特別了解:“問了她也不來,她啊,寧可在畫室裡畫到半夜。打個賭嗎?她要是來,我把頭揪下來給你。”
“誰要你的頭!”
“不過她這學期畫得真不錯,進步特別大。”
“哎呦,人家黃櫨畫得好,關你屁事,給你驕傲成這樣?又不是給你畫的。”男生的笑容裡,帶有那種少年間特有的調侃,還用肩撞了一下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