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術香味道繚繞在鼻尖,顧言思忖道:
“大人,再等兩年三年還是一樣的,世道是不會輕易改變,但人可以。”
謝朓深深望了他一眼,“我聽聞,這兩年你外祖李國公府倒是聖寵依舊,他們可有聯系你?”
顧言目光冷然,“未曾。”
謝朓意味深長道,“上了京還是去走動下。”
這話謝朓不知他聽見去幾分,只見顧言垂下眼,沒說話,臉上情緒都壓在眼底,不動聲色,沉著冷靜,不禁心裡感歎,再過兩年,不知道這會長成個什麽樣的人物,怕是真的心思難測。
“你……”
正要開口,突然一個家仆匆匆敲了敲門,謝朓皺起眉頭,
“沒點禮數,什麽事這麽慌張。”
家仆在門外道:“大人,夫,夫人嚇暈過去了。”
謝朓拉開書房門,厲聲詢問:
“不是今早還好好的,說要宴請客人,怎麽就昏過去了?”
顧言看向家仆,只見他咽了咽吐沫,抬頭看了眼自家大人,又看了眼他,磕磕絆絆,
“那,那顧解元家的小娘子說了兩句話,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就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
不上班更文真好,下午繼續碼字碼字感謝在2022-03-24 06:03:37~2022-03-26 12:0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鹽毛毛包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棉襖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章 、上京
州署府的臥室裡,哭哭啼啼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芸娘夾雜在一片愁雲慘淡中,安靜地坐在一旁,低著腦袋悶聲不語,仔細一看她卻是在看自己的指甲,這幾日換季天乾,指甲蓋旁長了些倒刺,她趁人不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拔著,聽著這哭聲,倒也應景。
“怎麽回事?”
有聲音從屋子外傳來,芸娘抬起頭先是看到行色嚴肅的謝大人,再看到他身後的顧言,只不過見有女眷,顧言隻站在廊下,他也看到了芸娘,眯起了眼睛,芸娘無辜地眨眨眼,把頭偏過去,當是沒看到。
“老爺,你怎麽沒同我說。”床上的謝夫人見來人,抹著帕子,慘慘戚戚地埋怨道。
謝朓歎了口氣,在老妻身旁坐下,“同你說什麽啊?”
“她,她……”謝夫人抖著手指向一旁的芸娘,芸娘抬起臉,朝著謝大人福了福身子,
“大人別擔心,就是夫人說原想把表小姐給顧言做小,我就想著,這事也不是個小事,就把顧家的那檔子事同夫人說了。”
聽到這兒,謝夫人哭得更傷心了,她原本想著讓侄女兒扒住這顧言,她就有個盼頭能回汴京了,但誰曾想,那顧言竟是個罪臣之後,還不是一般的罪,謀反啊,謝夫人看著門邊那隱隱約約的身影,打眼一看也知是豐神俊秀,這麽一位郎君,怎麽能家裡犯了謀反那事呢?
“胡鬧!”
謝朓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倒抽一口涼氣,想那顧家極盛之時,旁人不敢招惹,現如今落了難,就更不能招惹了,怎麽沒得起了這種昏頭心思,謝朓一聲怒喝冷下臉,知他是真生了氣,謝夫人也停了聲,屋子裡只聽一片抽抽噎噎,沒人再敢出聲。
謝朓瞥了眼一旁的芸娘,鄭重道:
“老妻糊塗,多有擔待。”
芸娘有些惶恐,急忙起身福了福身子,“沒,沒事。”
謝朓說完,掃了一眼屋子裡的眾人,冷著臉走了出去,芸娘急忙跟在後邊,抬頭看見立在門邊的顧言,不知裡面的事看了幾分,就差沒在眼裡寫著看好戲了,她努了努嘴,把臉偏到一旁,都怪顧言招蜂引蝶,才惹得這般事端,害得她無端被連累。
顧言有些失笑,這關他什麽事,謝朓停下腳步,把兩人互動看在眼裡,這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奇怪,這麽個少年老成,心思縝密的後生竟和個心思單純的鄉下小姑娘走到一起,要他說老妻那也是白費功夫,這顧言一看這姑娘眼神都不一樣了。
“顧言,你過來,我還有幾句話同你說。”
謝朓清了清嗓子,顧言斂起些神色,跟著走進書房,謝朓看了眼他,從書櫃後取出一個匣子遞給他,
“你一路打點都是用錢處,這點銀錢你帶著。”
顧言垂手沒動,謝朓卻把匣子塞進他手裡,
“我謝朓算是個貪生怕死沒本事的,被貶在這漳州一呆就是十年,可不代表我是個忘恩負義的,初時我不想你再入這權利場,可如今你已是潛龍在淵,我既攔不住你,那就再盡微薄之力送你一程。”
顧言一挑眉,不是他把人想壞了,只是有些事見得多了,不由得多想,他淡淡道:
“大人不必如此,顧言答應過的話不會忘。”
“倒也不全是為了那些。”
謝朓頓了頓,那雙滄桑的眼望著他緩緩道:
“顧言,若有一日,若真有一日你能站上那高山,不要忘了深淵裡的人,我回不去汴京了,聖人沉迷修道,偏聽那舊黨之言,太子死在宣德門外,你顧家也遭顛覆之禍,可你看看,你看看外面這世道,漳州的窮苦百姓有多少?風雪之中餓殍遍地,這世道合該變了。”
顧言沒說話,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白璧無瑕的臉上,彎下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