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目光微閃:
“你我之前都沒見過,你說你喜歡我?”
芸娘心裡一緊,別是顧言發現了些什麽的,眼睛一轉,急中生智道,
“那,那有什麽的!我在雪地撿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我同你成親,是怕你醒來後覺得我是個鄉下姑娘,家裡窮,大老粗,脾氣也不好。”
說到這裡,芸娘生怕顧言不信,抬起眼直直望著他,
“但後來你替我趕跑沈海,還把我從火裡背出來,一路但漳州租房子,過日子,我心裡早都樂開了花。”
顧言看著少女明亮的眼神,心裡的堅硬似乎有了條縫隙。
“我也知道你覺得我麻煩,但我只要陪著你就好,等你日後達成所願,出人頭地,我自是不會拖累你,到那時就和離……”
芸娘邊說邊覷著顧言,反正她隻想發財,本來就打算和離,這話說得也不算全是違心話。
顧言聽到這話,沒說什麽,只是一雙眉眼半垂看著芸娘,過了半晌,他抿抿嘴偏過頭去,
“沒有。”
芸娘話被打斷,她抬起頭看向顧言,少年輕輕道,
“我從沒覺得你麻煩。”
芸娘眨了眨眼,剛還嫌棄她現在又說她不麻煩,果然像顧言這種人天生就心思重活著累,說話老讓人琢磨不透。
“你……”
突然,那門被拉開,崔曙掃了眼跪在雪地裡的芸娘,站在門邊咳嗽了一聲,
“行了,外面天太冷,進來吧。”
芸娘大喜,猛地站起來,誰知起的太猛,又因為剛在雪地裡跪了許久,身子早都凍麻了,眼前一黑,最後的印象就是少年乾燥溫暖的懷裡,鼻尖還有絲沁人的梅香夾雜著淡淡皂角味,乾乾淨淨,冷冷清清。
芸娘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小童正站在窗前,提著銅壺把沸水注入茶杯中,片刻後,一股釅釅的茶香漫開,蒸騰的熱氣驅散了雪天的陰冷。
屏風那邊傳來細細的聲音,少年的聲音與老先生的聲音交雜在一處,有來有回,時沉時起,映著屏風上壯麗的山河圖,綿延不斷。
“你醒了?”
小童嘴裡鼓鼓囊囊的嚼著柿子餅,蹲在炭火邊,靠著床沿撐著下巴看著芸娘,
“誒,你真傻,多冷啊,為什麽替那人求情呀?”
芸娘坐起來,堆起被子,
“我才不傻,他是我相公。”
“你倆成親了?!” 小童睜大了眼睛。
芸娘挑了下細眉,“怎麽?不像嗎?”
小童撇了下嘴,偷瞄了眼外面,
“不像,他那樣,你這樣……”
她怎麽樣?好歹以前村頭阿婆還說她是村花呢,芸娘挺起胸脯,不服氣道:
“我不好看嗎?”
“不是說你不好看,我是說你倆看著不是一路人,以前也有些達官貴人來找先生,他跟他們很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來,怎麽說呢……”
小童偏過腦袋,
“冷冷冰冰,沒人氣,跟人隔著些什似的,讓人親近不起來,誒,你倆為什麽成親啊?”
芸娘瞥了眼他的圓臉,輕輕道:
“我幹嘛跟你說,小孩子家,說了你也不懂。”
小童睜圓眼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我怎麽不懂?不就是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嗎?”
芸娘納悶,
“那怎麽不能是他喜歡,我不喜歡他呢?”
小童鄙薄地看了她一眼,明晃晃地把不信寫在眼神裡。
這可不行,好歹她也要面子的,芸娘醒了醒嗓子,雙腳晃悠悠下了床,背對著小童捧起茶盞,
“你不知道,我相公可喜歡我了。”
反正吹牛皮嘛,越說越上癮,越說越離譜,芸娘搖頭晃腦,搜刮著腦袋裡那些看過的戲文道,
“我一不在身邊都不行,每天就要黏著我,成天只聽我的話,動不動要死要活的說喜歡我,煩人得很。”
說完,聽到身後沒聲音了,芸娘捧起茶盞,心裡美滋滋地呷了口熱茶。
“要死要活?”
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芸娘那口茶堵在嗓子眼,嗆出些狼狽的咳嗽聲,她轉身抬起淚朦朦的眼睛,看到個修長身影站在眼前,覷著少年如玉的面龐,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顧言抿了抿嘴,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從我很喜歡你開始。”
這吹牛皮被當場抓包,芸娘就是平日裡再大大咧咧,也不由得臉燒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把話題轉移開,
“那個……崔大人怎麽說?”
顧言垂眼看她,呼吸淺淡間話音徘徊在兩人之間,
“大人說願做我老師。”
聽到這話,芸娘眼睛放光,拉住他的袖口,聲音裡壓不住的高興,
“真的?顧言,那就是你能考試了?”
顧言看著她上揚的嘴角,嘴邊也勾起一個弧度,輕聲應道:
“嗯。”
這可真是老天開眼,也沒白費她在雪地裡跪那麽久,事在人為,她這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芸娘長長舒出一口氣,下了床止不住地轉圈,突然看見案頭供奉的古石佛像,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
顧言打量著她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