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晁嘉抬手揉捏眼眶,“很多地方寫的不夠規范,打回來也是正常的。”
合上筆記本,他瞥了眼窗外:“不然還能是什麽?”
夜色已晚。
初星眠心跳快了兩拍,微窘迫:“我還以為是……”
“以為?”周晁嘉驀地盯著她看了半晌。
話音落,他突然站起身來。
身影突然逼近,初星眠這才發覺桌案的空間原來如此狹窄,她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
她這人吧,緊張的時候腦袋裡很亂,經常脫口而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還以為是打擊報復。”對方氣壓太強,初星眠下意識蹦出了一句:“你今天可是讓我含恨而終唉。”
半晌。
“恩?”周晁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停頓片刻,頗意味深長地說道:“是你啊。”
尾音微微揚起,他嗓音很輕很淡,卻帶了那麽點笑意。
初星眠突然語塞。
這個周晁嘉,笑得跟個下套的獵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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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校園晚風拂過,空氣中都是沉悶的乾燥氣息。影影重重的園林縫隙中,教學樓高處有幾盞燈亮著,其余皆是漆黑一片。
通向校外大排檔一條街的路人很多,熙熙攘攘並排走著,初星眠沒入人群裡,嬌小的身影很快就被人潮吞並。
周晁嘉慢了她半步,在初星眠後方走著,
他視線淡淡地籠著面前的小姑娘,手順勢插進了口袋裡。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簡單乾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一雙白色板鞋。未施粉黛的臉龐映著遠處微弱的光。她鼻梁高挺,鼻尖卻小巧可愛,長睫卷翹顫動著,長發披散在肩膀,被風吹的時起時落。
周晁嘉想起白天她倒掛在空中的時候,白嫩的小臉憋得通紅,人瘦得像是隨時要掉。
腳步很慢,兩人一前一後。
“周助教,我先走了。”小姑娘轉過身,語氣僵硬地向他禮貌道別。
周晁嘉收斂視線,懶散回應,語氣說不上多熟稔客套:“恩。”
校門外大排檔的煙火氣充斥著整條街巷,人聲鼎沸,街道燈火通明。
不遠處的學校噴泉廣場很多人,大多數是晚上出來約會的小情侶。
假期剛過,小別勝新婚。
他看著初星眠右拐進了宿舍樓下的路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瞥到來電顯示的人名,周晁嘉沒接。
打電話的人顯然不是什麽善茬,一個電話不接便鍥而不舍地打第二個,直到他接通電話為止。
“晁嘉,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葛紅咄咄逼人的質問聲像是鋒利的刀刃,一語刺破要害。
周晁嘉朝著來時的方向走,語氣冷淡到了極點,似乎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想說:“在忙。”
“有什麽忙的能比你媽我還重要?”葛紅聲音陡然升高,不滿地質問道:“還是說你現在覺得我跟你說話煩了,周晁嘉我告訴你,入伍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你爸當年怎麽死的,周晁嘉你不會忘了吧。我撫養你長這麽大,難道就是為了讓你給國家效力,不顧你自己親媽的死活嗎?入伍的事情我說什麽都不會同意,剛才街道辦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確地說了我的態度,如果你真的先斬後奏,就是鬧到天王老子那裡我也不在乎。”
遠處暗沉的天空,月亮的四周浮過幾片割裂的陰雲。
他悶著,透不過氣。
父親去世以後,他勤工儉學,沒有再花葛紅一分錢。
甚至還要額外承擔葛紅經常被騙欠下的貸款。
回到華江市也好,入伍參軍去邊疆守衛也好,他隻想遠離。
沉默了許久,周晁嘉才對著電話說了一句:“這件事我自己會考慮,犯不著您插手。”
“老老實實念完你的研究生。”葛紅仍然不依不饒,“還有件事我要和你說。”
“什麽?”
“這周初茂平的女兒要辦生日宴,陣勢很大,聽說來了不少業界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呸,他初茂平也配。”
“我周末有事。”周晁嘉想也沒想,回絕道。
他知道葛紅要做什麽。
十幾年前,父親周圍山因救了鄰居初茂平的女兒初星眠犧牲,葛紅將被燒毀的房屋強行塞給了初茂平,也從初茂平那裡索要了三十萬塊錢,帶著他回了老家。
不過政策說變就變,原本不值錢、甚至都沒人修繕的被燒毀房屋一夜之間變成了中心地帶拆遷房,初茂平一家拿了兩套房屋的巨額拆遷款。
葛紅認為如果不是當年的事情,她就不會把房子賣給初茂平,這筆錢應該屬於她。
這麽多年來,她用各種手段從初茂平那裡要錢,對方或許是出於愧疚吧,前前後後也給了幾次。
只是滿足不了她的胃口,葛紅也變得愈來愈變本加厲,手段層出不窮,如今也把主意打到初茂平的女兒這了。
“什麽事?”
周晁嘉冷笑了一下:“左右不是傷天害理的事。”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葛紅氣急,“少在這跟我陰陽怪氣,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捧著你爸的遺像……”
話沒說完,他啪地掛斷。
四周悶熱頓時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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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初星眠正巧撞上去洗漱的溫意。
“可算回來了,怎麽這麽晚。”溫意捧著洗漱用具,褲腳挽至膝蓋,打趣道:“聽說你和周助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們學院好幾個女生寢室都八卦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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