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道微涼的男聲自兩人身後響起。
“孤竟不知,九華殿竟成了溫憲公主的毓秀殿。”
溫憲悚然一驚,猛地甩開沈棠的手,轉過身望去。
宋凝站在九華殿門前,著一身玄黑暗紋雲錦常服,衣擺下繡著盤金絲蟒紋,此刻風卷而來,衣袂翻飛,暗紋波光湧動,遠遠望去,仿佛置身於一片層巒迭起的雲海波濤中。
與他一道出來的,還有同樣沉著臉色的昭帝。
溫憲神色慌張地垂下頭,“父皇,皇兄,溫憲不是這個意思。”
她自幼就怕這位皇兄,比起父皇還要怕,尤其是當他冷著臉的時候,總讓她心裡怵得慌。
被溫憲突然這麽一甩,沈棠身形不穩,直接摔倒在地,纖細的雙手支撐在地,瞬間被磨破了皮,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沈棠咬著唇站起來,與溫憲一道屈膝見禮。
宋凝余光掃見忍著痛半跪著的沈棠,聲音越發冷淡,“溫憲,你可知錯了?”
溫憲愣住了,皇兄不是還沒問話嗎?怎麽就讓她知錯?
她堂堂一國公主,便是打了沈棠又如何,更何況她還沒打到,皇兄要她知什麽錯?
溫憲一張俏臉漲的通紅,望向宋凝身後的昭帝,“父皇……”
卻見昭帝半分插手的意思也無,溫憲隻得囁喏道:“是她在東宮不知檢點,竟勾引宮中禁軍……皇兄,我……”
溫憲眼見皇兄的臉愈發陰沉,聲音越說越低,心中也愈發委屈。
宋凝笑了一下,轉眸對昭帝道:“父皇,您方才也看見了,姑娘家戾氣太重了,是需要修身養性的。”
昭帝緊緊蹙著眉,心中對這個女兒也頗為失望。
身為皇家公主,竟然為了個男人在此爭風吃醋,說出的話也是不成體統。
若是傳出去,丟的是皇家的顏面。
“溫憲,你素來驕橫無禮,朕平日裡不罰你,是想著你母妃能好好約束你。”昭帝冷聲道,“可如今看來,只能由朕親自管束了。劉瑾,溫憲公主恣其跋扈,禁足宮門一月,即刻送她回毓秀殿。”
昭帝話音一落,大太監劉瑾便讓身後的內侍宮女上前“請”溫憲公主回宮。
溫憲被嚇懵了,她想不明白,怎得事情就變成了這樣,明明她什麽也沒做錯。
一抬眸,便見到宋凝身後那些凶神惡煞的東宮侍衛,原本想求饒的話戛然而止。
由父皇親自發落,總比落到宋凝手中的好。
沈棠也是嚇得血色全無,她與溫憲公主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便是被皇上和宋凝聽到了,想著最多也是口上訓斥一頓。
連溫憲公主都被罰的這麽重,那她呢?
沈棠屏氣凝神,原就受了傷的手抖得如篩糠一般。
宋凝轉了一下手裡的玉扳指,冷聲對沈棠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麽,你惹出來的事還不夠多嗎?裴琰,帶她下去!”
裴琰一瞧宋凝的臉色,便知道殿下怕是舍不得這位沈姑娘了。
別看平日裡他對沈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可到底和對待他們的態度是有差別的。
什麽?你說有什麽差別?裴琰說不上來,但就是知道不同。
都認為殿下是因著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得不讓沈姑娘進了東宮侍疾,裴琰心中可不這麽認為。
殿下是什麽性子,便是連聖上都拗不過他。
裴琰可是親眼瞧見,禦花園裡那位妄圖勾引殿下的宮女,是如何被發落的!
皇后娘娘的懿旨又如何?大不了人到了東宮,殿下晾著便是。
見沈棠還愣怔在原地,裴琰“唉喲”一聲,“沈姑娘這手是怎麽了?莫不是這段時日辛苦侍疾,落下了病根子?快,快跟奴才下去抹藥,否則皇后娘娘怪罪下來,說是東宮故意磋磨沈姑娘,於殿下名聲不利啊!”
沈棠悄悄抬眼看了眼昭帝,卻見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宋凝,也不出聲阻止。
她飛快福了福身,跟著裴琰悄悄退回了偏殿。
作者有話說:
宋凝:……孤不是傻逼,孤還是心疼棠棠的
第29章
沈棠一路跟著裴琰, 隨後回了自己在偏殿居住的屋子。
關起門,她伸出手, 看著自己的傷口, 鮮紅的血直往外流,破皮處還沾了一些細碎的小石子。
她蹙著眉,將一雙手浸在銅洗中洗淨,隨後忍著痛將小石子一顆顆的挑出來。
正要塗抹裴琰給的藥膏, 便聽外頭隱隱傳來腳步聲, 聽著音兒像是從九華殿那頭來。
“沈姑娘。”一道暗影停在沈棠的屋門口, 裴琰的聲音低低傳來。
沈棠從木椅上起身, 往門前挪了幾步,“裴公公有何吩咐?”
“老奴是來給您送藥的。”
沈棠看了眼手中的藥瓶, 遲疑打開門,“裴公公,您方才不是已經給我了嗎?”
裴琰賠著笑臉,將眼前的一隻羊脂玉藥瓶遞到沈棠面前,“奴才一時心急, 拿錯了藥。”
沈棠抬手接過, 福了福身, “有勞公公走這一趟了。”
“姑娘客氣了, 這藥是殿下吩咐送來的。”裴琰囑咐道,“沈姑娘切莫忘記, 定要早晚各抹一次,對外傷非常管用。”
沈棠點了點頭, 但比起手上的傷, 她更關心另一件事, “裴公公, 如今我的手受了傷,恐怕不能侍奉殿下左右,可否回忠勇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