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端起綠蕪替沈棠斟的花茶,強忍住八卦的衝動,一本正經道:“宮裡頭來了消息,說是太子殿下在寒山寺受了箭傷,引得舊疾發作,這幾日竟越發嚴重。”
“什、什麽?”沈棠愕然,腦子如一團亂麻。
她暈過去之前,宋凝還好好的站在那兒,怎得過了幾日,反而舊疾發作了?
沈淮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摩挲著下頜道:“阿兄本來覺著宋凝那小子不行,如今看來,能為棠棠豁出性命,倒是還有幾分可取之處的。”
沈棠:“……”
怪不得父親方才是那樣的反應,原來是聽信了這些謠言。
沈棠定了定心神,問沈淮,“那他死……我是說太子殿下,現在傷勢如何?”
沈淮看了沈棠一眼,又看了一眼,期期艾艾道,“棠棠,宮裡頭的意思,太子殿下是為救忠勇伯府的嫡女受得重傷,如今躺在東宮,生死未卜……”
沈棠越聽越是膽戰心驚,一股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命忠勇伯府嫡女到東宮……侍疾。”
沈棠瞳孔驟然一縮,沈淮輕緩和諧的嗓音,傳到她的耳朵裡卻是冰冷刺骨。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手中緊緊攥著的帕子,無力飄落在地。
第26章
裴琰從辰時便守在忠勇伯府, 直至晌午時分,才瞧見沈棠在丫鬟的攙扶下, 緩緩走出來。
便是太液池養的那千年王八, 速度都要比之快上不少。
“沈姑娘可出來了,讓老奴好等啊。”
若不是裴琰不想待在東宮觸殿下的霉頭,他也不會親自來跑這一趟。
“讓裴公公久等了。”沈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 還以為她眼下要立即押赴刑場受刑。
裴琰忍不住暗暗腹誹, 還真是活久見了, 宮裡頭那位主子爺也是這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二人活脫脫一副模子刻出來的。
想到宮裡頭那位,裴琰心下便暗暗叫苦。
自皇后娘娘下了懿旨, 命忠勇伯府的姑娘前往東宮侍疾,太子殿下對著他便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是嫌他茶水斟燙了,便是嫌太涼了。
又不是他下令讓沈姑娘來侍疾的,殿下心中有什麽火, 大可以對著皇后娘娘去撒呐!
再不然, 也是紀大人這位始作俑者。
裴琰收斂思緒, 堆起滿臉褶子, 客氣道:“沈姑娘就別跟老奴拘禮了,進了東宮先安頓著, 接下來這段時日,就拜托沈姑娘了。”
沈棠見他頗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模樣, 忍不住問, “今日就即刻當差嗎?”
“唉喲, 老奴也想盡心盡力在殿下身旁侍疾, 奈何這可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老奴也不敢不從呐,如此,就只能勞煩姑娘多辛苦幾日了。”
沈棠隻覺裴琰這話牽強,難不成她不去東宮,裴琰還能不伺候宋凝了?
心裡頭這樣想,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口。
沈棠點點頭,跟著裴琰上了馬車。
很快,便到了東宮。
她揪著帕子,臉上沒有什麽血色,神色極是不安,隻覺心頭悸動,前世那些記憶一點一滴湧入腦海。
裴琰見狀,還以為她是過於緊張,勸慰道:“沈姑娘不必太過憂心,殿下不喜吵鬧,沈姑娘進去之後,少說話多做事就成。”
沈棠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道:“多謝裴公公提點。”
裴琰安頓她的住處,是九華殿旁的偏殿。
這屋子貼著正殿,不但方便沈棠隨喊隨到,便是連宋凝發出點兒聲響,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歇了歇腳,沈棠磨蹭了半晌,直到裴琰差人去喚她,才不情不願的上了前頭。
裴琰有心賣她個人情,笑著道:“能夠近身伺候太子殿下,是多少人打破頭都得不到的機會,沈姑娘,您可要好好抓住呐。”
若是之前,裴琰此刻定是閉目養神,不跟沈棠說半個字的,但這幾趟下來,裴琰多少看的出來,宋凝待沈棠有些不同。
尤其是他有時看她的眼神……
沈棠看了眼裴琰,心裡明白,恐怕此時,這京中的貴女都與他一樣的想法,眼紅她這份差事呢。
她別過臉去,不以為然,誰願意來領這份差事,她大可以拱手相讓。
裴琰這番絮絮叨叨的囑咐著,沈棠心不在焉的聽著,過了一會,她終是忍不住問道,“敢問裴公公,殿下到底得了什麽急症?”
瞧裴琰老神在在的模樣,宋凝可沒有一絲病入膏肓的跡象。
裴琰嘴角一抽,殿下得了什麽急症,那便要問大理寺卿紀瞻大人了。
裴琰的思緒又回到前兩日。
九華殿幽靜閑雅,隻偶爾聞得幾聲啁啾鳥鳴,青花纏枝琉璃香爐內熏著的沉香,升騰起嫋嫋輕煙,帶著一絲淡淡的松木清香。
“砰!”
茶杯碎在地上,紀瞻也撲通一聲跪下。
“誰讓你擅作主張的?”宋凝坐在書案前,臉上布滿冷意。
紀瞻心中叫苦不迭。
寒山寺遇害的僧人之一,亦牽扯到兗州軍械被盜一案。
普惠那老禿驢嘴巴緊的很,無論紀瞻上了多少酷刑,都拒不承認是他所為。
正陷入僵局之時,紀瞻便想了個法子。
很快,宮裡頭傳來消息,太子在寒山寺遇刺,引得舊疾發作,如今躺在東宮,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