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衣著華貴的少年們正在船頭飲酒作樂,其中一名被隱隱簇擁在中間,正是宣平侯府的二公子傅嗣成。
綠蕪顯然也是看到了傅嗣成,拉了拉沈棠的衣袖,輕聲道:“姑娘,我們不是去尋大公子的麽?這是……”
前世,沈淮在青禹湖與傅嗣成發生了衝突,將其打傷,這才鋃鐺入獄。
沈棠的一顆心在見到傅嗣成後冷靜下來,只要看住傅嗣成,阿兄便不會重蹈覆轍。
她吩咐余梁:“跟在那艘畫舫後邊。”
余梁早在沈棠緊緊盯著傅嗣成所在的畫舫時,就一聲不吭的調轉了方向,現在一得令,船槳立即劃開水波,小船靈巧,很快融入來往如梭的船流中,向著畫舫靠近。
畫舫上燈火通明,歌舞升平,絲竹聲聲入耳。
傅嗣成百無聊賴地斜坐在船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琉璃玉盞杯,面前唱曲載舞的少女們翩若驚鴻、豐姿冶麗,他瞧著卻著實是索然無味。
“今日就只有這些節目?”
一旁的圓臉少年忙道:“蒔花館最近新出了個行首,名叫柳詩詩,天生一把綿軟的嗓子,現下正在前頭的畫舫唱曲兒,您若是感興趣,不如我們現下就把她喚過來?”
見傅嗣成不置可否,圓臉少年忙使了個眼色,隨侍在旁的小廝得了令,立刻下去吩咐船夫開船。
不一會,蒔花館的畫舫便近在咫尺,傅嗣成掀起眼皮子,便見船頭立著一名碧衫女子,徐徐清風拂過,帶動她身上的衣裙和一頭烏發,更是勾勒得那凹凸有致的身段曲線玲瓏、嬌媚撩人。
女子一抬眸,一雙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瞳便撞上傅嗣成的,眉眼低垂,我見猶憐,比從前在秦樓楚館見著的那些花娘多了幾分嬌羞之韻。
傅嗣成頓時來了興致。
“這便是你說的柳詩詩?”
圓臉少年睨了那碧衫女子一眼,搖了搖頭,“此女名喚李小婉,雖不及柳詩詩豔名遠播,在蒔花館也頗得文人墨客的追捧,只不過……”
傅嗣成見她這副嬌顫顫的勾人樣,早就按耐不住,催促道:“只不過什麽?”
還未等圓臉少年回答,傅嗣成便知曉了他未盡的意思。
只見離蒔花館最近的一艘畫舫,一名少年招了招手,李小婉便由著侍女攙扶,含羞帶怯的登上了那艘畫舫。
李小婉走到少年身側,乖順地依偎在他懷中,一雙眸霧氣蒙蒙,朱砂唇欲語還羞。
右側的長臉少年與傅嗣成素來交好,見狀湊過身來朝他擠眉弄眼,“我可聽說,太常寺卿的范三公子是這美人的入幕之賓,嗣成,你沒戲了。”
傅嗣成嘲謔地勾唇,“娼妓優伶,一條玉臂千人枕萬人睡,只要小爺想要,沒有要不起的。”
圓臉少年輕笑一聲,略顯輕浮的聲音隨著清風送過去,“喂!”
范程君正與李小婉溫情脈脈,赫然聽到對面船頭噗通一聲,傳來一道器皿鏗鏘入水的聲音。
范程君抬眸,就瞧見幾個滿臉通紅的男子靠在欄杆處。
其中一名圓臉少年拿著酒杯,醉醺醺地朝他們喊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范公子,怎得今日有這般雅興,同我們一般在花船上尋歡作樂?”
他打了個酒嗝,一雙吊梢眼肆意地打量著身後的李小婉。
“范公子真是好眼光啊,這蒔花館的李小娘子我可是仰慕已久,不如過來同我們敬杯酒,相識一番如何?”
身後的人起哄道:“范公子素來也是風月場上的常客,能一條命撲在李小娘子身上,定然是她頗有一套咯!”
李小婉雖然出身低微,然而在心上人面前,哪裡能聽得這些汙言穢語,羞憤得渾身顫抖。
見李小婉被這般調戲,范程君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在往腦中湧,而坊中的沈淮聽到動靜,也奔了出來。
“是誰敢在這裡撒潑?”
綠蕪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轉頭去看沈棠。
沈棠早在傅嗣成的畫舫駛向蒔花館時,便猜想到兄長與其產生衝突的緣由,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
她忽然覺得父親平時打的還是太輕了,對兄長這種紈絝的性子還是得狠揍啊。
“傅嗣成?”沈淮出來一眼便瞧見范程君護著身後的李小婉,又見對面畫舫,以傅嗣成為首的公子哥輕浮浪蕩的模樣,迎來送往的銷金窟中,沈淮見慣了這種爭風吃醋大場面,當即明白了怎麽回事。
沈淮之前在街上遇到麻煩,是范程君幫了他一把,因而才推脫不過他的盛情邀約,不然他才不會跟著他們來青禹湖呢。
如今范程君被傅斯成挑釁,沈淮自然第一個挺身而出。
沈棠瞧著自己兄長那缺根筋一馬當先的模樣,嘴角微抽。
“余梁,把我送到阿兄所在的畫舫上。”
這些日子她時常會來青禹湖畔,觀察畫舫上的小廝都穿著何種裝束,沈棠今兒個和綠蕪換上的,正是那端茶送水不惹眼的小廝打扮。
沈棠的那張臉也同余梁一般塗塗抹抹,本來出眾的眉眼變得平淡起來,與衣裳極為相稱。
“姑娘,我與您一塊兒去!”綠蕪急忙道。
站在船沿的沈棠回頭,“你留在船上,等下準備接應我。”
綠蕪怎麽放得下心來,“姑娘,您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去了也幫不了大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