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心術不正,面目可憎!”
為何格外憎惡沈棠,自然是因為她有個身居後位的姨母,而那個女人,是害死元後和他妹妹的真凶。
宋凝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半晌,聽見她輕輕一笑,“是,臣女心術不正,面目可憎,若是皇后娘娘再對殿下提起入東宮一事,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臣女,免得汙了您的眼。”
雨過天霽,天邊的第一縷曙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在沈棠身上暈上一層光暈。
瑩白的膚色,姣好的身段,有一種為之目眩的驚豔。
宋凝卻覺得很陌生。
特別是她看向自己的眸子。
以往裡頭綻放的是含羞帶怯的情意,如今卻有了隱忍的不耐。
宋凝驚覺,這樣的隱忍和不耐,並不是今時今日才有。
是從什麽時候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他卻還以為,一切都是她在欲擒故縱。
一貫冷靜淡然的神色頓了頓,半晌,宋凝挺拔頎長的身軀往後一退,從她臉上挪開了目光,冷漠轉身。
沉沉的腳步聲,踩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
迎面一股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夾帶著雨水撲在了宋凝的肩頭,臉頰。
他微微眯了眯眼,一步一步地朝著馬車走去,一個又一個的水跡被他的朝靴帶起,卷起了一層細小的漣漪。
宋凝倏然想起他對沈棠說過的話,
“沈姑娘,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多了,就不稀奇了。”
時至今日,他終於知曉,沈棠並非欲擒故縱,而是真的在避著他。
午後的盛夏,雲霧壓得很低,宋凝有些胸悶氣燥。
就好比太子之位,從來都屬於他,這些年來他也習慣了沈棠的存在。
宋凝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一輩子追隨著他的步伐,他若想納她入東宮,她應當是紅著臉歡天喜地,感恩戴德,而不是如現在這般。
待走到馬車旁邊,宋凝胸口的那股怒氣,已經漸漸疏散,神色依舊是往日裡的淡漠冷清,可身上的寒意,卻讓對面的裴琰一時不敢靠近。
“殿下,是否回......”裴琰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去大理寺。”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凝打斷。
他一刻也不停的上了馬車,車簾放下,裴琰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觸了他的逆鱗。
第39章
從大理寺出來, 宋凝說再到處走走。
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忠勇伯府門前。
白日裡的那絲淡然和平靜,終是隨著夜色的不斷加深, 漸漸地開始土崩瓦解, 此時站在忠勇伯府門口,瞧見那棵不停飄落搖晃的棗樹,就似是白日他站在那裡,透過樹葉的縫隙, 看見她與陸雲昭相對而立。
那含羞帶怯, 欲語還羞的模樣, 她從前隻對著他一人, 方才如此。
胸口的那股煩躁竄出來,幾乎難以自控, 宋凝說不出來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難言的情緒,隻覺心口燒得慌,連帶著對自己也惱怒起來。
他定然是鬼迷了心竅,才會不知不覺走到此處,更會耿耿於懷她不再如從前那般, 隻執著於他一人。
“裴琰, 回宮!”
宋凝說完, 頭也不回的轉過身, 鑽進了馬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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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九華殿燈火通明。
書齋內墨香四溢, 待處理的奏折一本本累在桌上,宋凝一邊翻看眼前的奏折, 一邊問道:“上月翰林院侍讀沈居閬彈劾宣平侯拉攏新科學子, 你怎麽看?”
陸雲昭今夜當值, 巡夜到一半, 便被裴琰請到了東宮九華殿。
宋凝與陸雲昭自小一塊長大,他的生母又是元後的庶妹,論起輩分,陸雲昭當喊宋凝一聲表哥。
以往宋凝也不是沒有就政務之事與陸雲昭商討,此刻便以為宋凝是有要事與之商議,當即面色一肅,略一思考,回道:“宣平侯任翰林院學士奉職勤勉,頗受學子推崇,故而才會有這等傳聞。微臣以為,此事宜謹慎求證,再行定奪,否則大張旗鼓去追查此事,最後查無此事,恐怕會寒了一眾老臣的心。”
“大膽。”豈料宋凝冷聲道,“陸雲昭,你竟為了一己之私為宣平侯辯護。 ”
陸雲昭但覺莫名其妙,單膝跪地道:“殿下所謂一己之私,微臣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宋凝看著他,“寒山寺的住持行賄宣平侯,宣平侯府前月與定國公府結為姻親,不止如此,普慧被劫一事,你又恰好在現場,這一切難道都是巧合嗎?”
陸雲昭聽到這裡,愈發心驚,跪在地上道:“殿下誤會了,微臣去往大理寺詔獄是另有其事,與普慧一案毫無乾系。至於殿下說的為宣平侯說情,微臣也是就事論事,宣平侯受賄一事,定國公府對此更是毫不知情,世家大族通婚也是常事,此乃定國公府二房叔伯之事,微臣與父親從未插手過半分!”
宋凝冷冷地盯著他,道:“既然你說毫無乾系,那你這般巧合的同沈棠一道出現在詔獄所為何事?孤可以合理懷疑,忠勇伯府也一同參與此事,而你卻在此巧言令色……”
“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陸雲昭斬釘截鐵道,“沈姑娘去往大理寺詔獄,並非為了普慧,而是去探望江弦!”
宋凝盯著陸雲昭,黑眸漸漸深沉:“她去探望江弦,又與你何乾?你可別告訴孤,是她約你一道去大理寺詔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