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避開他,寧願去做姑子。
天色烏沉沉一片,淅淅瀝瀝的雨密密匝匝的從空中急速下墜,狂亂的,跌撞的打在宋凝臉上,像極了淚。
終究是他辜負了她,是他活該,可是他不想,也不願意就此放手。
從漪瀾苑回九華殿,宋凝渾身濕透,一言不發,臉色比起剛中毒時更差,裴琰驚得“唉喲”一聲,忙上前去扶他,卻被他一手擋開。
“殿下您受了傷,怎能淋雨!奴才替您更衣呐——”
裴琰急的團團轉,可宋凝便是連眼皮子也沒抬一下。
“裴琰。”空蕩蕩的九華殿,回蕩著宋凝的聲音,“你說,孤要怎麽做,她才會回心轉意?”
裴琰愣了愣,一時語塞。
殿下是未來的儲君,這世上有哪位姑娘敢拒絕太子殿下?這個問題,裴琰也不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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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一場雨後,宋凝當天晚上便發起了高熱,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幾服藥喝下去,雖然不發熱了卻還是日日咳嗽,一直過了盛夏也還是未見好轉。
裴琰急的團團轉,聖上亦是龍顏大怒,斥責太醫院這群庸醫無德無能,竟是連一場風寒都治不好。
初秋第一場暴雨突然而至,雨勢來勢洶洶,裹雜著狂風砸落的窗欞劈啪作響。
裴琰端了碗湯藥進來,怕殿下受涼,急急忙忙去掩上窗,卻被宋凝製止。
“殿下,您的咳疾之症還未根除,不宜貪涼。”
“屋子裡太悶了,開著罷。”
裴琰無奈,隻得作罷,將湯藥擱在了桌案上。
宋凝瞥了一眼,,又低頭翻了一頁奏章,突然道:“再幾日便是中秋了。”
每年中秋前夕,沈棠都會親自采摘桂花,釀桂花月餅送到東宮。
宋凝不喜食甜,故而一般的月餅都不吃,但是沈棠釀的桂花月餅口感松脆,甜而不膩,一口咬下去散發著很濃的桂花香味。
“今年的桂花月餅,送來了嗎?”
裴琰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他自然知道殿下所說的桂花月餅指的是什麽。
久久未聽到裴琰做聲,宋凝苦笑一聲,是啊,他原也沒指望裴琰能說出什麽來,沈棠怎麽可能會為他再做桂花月餅?
宋凝端起桌上的湯藥一飲而盡。
裴琰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殿下,中秋那日朱雀街會有燈會,殿下是否要去逛一逛?”
宋凝這才抬起頭來。
“這朱雀街的中秋燈會最是好看,奴才聽說,這上京城的公侯子弟,世家貴女年年都愛去湊這個熱鬧。”
宋凝握住奏折的手指一頓,半晌沒有說話。
中秋燈會,她也會去嗎?
第50章
沈棠其實不想去湊中秋燈會這個熱鬧的, 但架不住沈臻一再遊說。
“上一回咱倆在得月樓鬧出那番動靜,母親便管我管的緊, 這回若不是因為阿姐, 我也沒機會出去。”沈臻拉著沈棠的手道,“所以二姐姐也同我們一道去罷,就當是陪阿姐散散心。”
莊氏的意思沈棠知道,她是希望沈棠姐妹倆可以帶著沈瀾一道去遊中秋燈會, 說不定能散去她心中的鬱結。
沈甄的心思, 沈棠心裡更是門清, 無非是盼著能在中秋燈會與曹藺寒見一面。
沈棠想了想, 便應下了沈臻,姐妹二人又說了會話, 沈臻便也沒有多留。
沈棠送走沈臻後,轉身問綠蕪,“我讓余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奴婢正要向姑娘稟報這件事兒呢。姑娘所說的那位林姑娘,余梁找到了, 只是……”綠蕪遲疑問道, “奴婢不明白, 姑娘為何要余梁去打探蒔花苑的姑娘?”
未出閣的姑娘派人私下裡去打聽蒔花苑的花魁, 若是讓旁人知道,於姑娘名聲不利。
沈棠腳步一頓, 青緞繡鞋上的東珠輕輕晃動,她沒有回答綠蕪的問題, 而是反問, “她可是遼東林家的後人?”
綠蕪點了點頭, “余梁經過多番打探, 才知曉這位林姑娘原是遼東林府的嫡姑娘林琅。前年林府被抄家,家破人亡的林姑娘被賣為官妓,在蒔花苑陪酒迎客。若不是她長得貌美,又通詩詞歌賦,頗受文人墨客的追捧,要查起來還真的是無跡可尋呢。”
沈棠心頭一陣陣地發涼,果然如此。
前世她曾聽宋凝提過一回,說是寧遠侯府被參了一本,原因無他,只因其子曹藺寒在外頭養了個外室。
事情的起因,是因著曹藺寒的那位外室懷了身孕。
曹藺寒對那位外室素來稀罕疼愛,連續幾天都宿在了外頭,便是這幾天的功夫,被沈臻知道了此事,然後鬧得滿城風雨。
本朝律法對官員養外室頗為嚴苛,一旦發現養了外室,經禦史彈劾,輕則問罪,重則革職,更何況這位並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罪臣之後,娼妓優伶。
遼東林家與寧遠侯府是表親的關系,曹藺寒自幼和這位表妹兩情相悅,這便解釋了,為何堂堂寧遠侯府的公子,要不惜犯險替她贖身,藏到外頭養起來。
只是她的那位傻妹妹一直蒙在鼓裡。
沈棠不由憶起上回在得月樓,曹藺寒躲在陸雲昭身後的模樣,再將綠蕪的話前前後後的串起來,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曹公子既然能做出還未成親便養起外室的事情,從這處便能看出來,這個人並非良人。
“林姑娘如今改名換姓,在蒔花苑換了個花名,名叫柳詩詩。”綠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