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見好就收,“父親,兒子保證再不敢了。”
沈棠點了點頭:“阿兄應當言傳身教,否則安哥兒耳濡目染跟著您學,豈不悲哉哀哉?”
沈淮:“……”
棠棠擔心得有理,沈鈞弘揚起戒尺。
“啊——!”伴隨著一聲慘無人寰的慘叫,最後落單的幾隻鳥兒也紛紛飛離枝頭。
直到氣喘籲籲,沈鈞弘方才冷哼一聲,收起戒尺。若不是女兒求情,他非把這混小子的腿敲斷不可。
沈淮也是感激涕零的望著沈棠。
若不是妹妹回來的及時,他這回非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
全然忘卻沈棠方才那句話,才是令沈鈞弘拿起戒尺的源頭之一。
“阿父與阿兄可用過午膳了?棠棠陪你們一道去聽雨堂用膳罷。”
沈鈞有點沒反應過來,女兒是跟著皇后娘娘長大的,與他素來不親近,更是鮮少踏足聽雨堂。
便聽沈淮斬釘截鐵道:“走,一塊兒去!”
沈棠點了點頭,又問道:“安哥兒呢?不如喊了他一同去聽雨堂,吃頓團圓飯罷。”
沈淮掏了掏耳朵,差些懷疑自個聽錯了。
“安哥兒才六歲,正是愛鬧的年紀,一大早便嚷著要去抓蛐蛐兒。”沈鈞弘有點局促的站在那兒。
女兒不但對他笑了,竟還要主動去聽雨堂用膳。
想到這裡,沈鈞弘老淚縱橫,恨不得即刻到祠堂,對著結發妻子蘇氏的牌位嚎啕大哭。
沈棠莞爾一笑,“我從宮裡頭帶回幾件新鮮的玩意兒,安哥兒見了定然歡喜。”
她當初多不懂事,怨懟父親沒有本事,阿兄紈絝劣性,又憎惡姨娘取代母親的位置。
然而她卻忘了,他們每一個人,對她的疼愛都是真情實意的。
“棠棠。”沈淮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棠後頭,小心翼翼問,“明兒個阿兄帶你去吃胡同口的豆腐腦?”
沈鈞弘瞪了他一眼:“別帶壞你妹妹。你妹妹在宮裡頭什麽沒吃過!稀罕吃那些東西?”
沈淮閉了嘴,訕訕不語。
沈棠卻是回眸一笑,“好呀,我還想吃玄妙街的小籠湯包。”
沈鈞弘一直豎著耳朵,聞言撣了撣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轉頭就要往外走。
“阿父!”
“你等著,阿父現在就去買。”
沈棠怔了怔,鼻子開始酸澀,“早膳已過,咱明兒個再用也不遲。”
想了想,她又歪著頭補充了一句,“以後棠棠每日都陪你們一道用膳。”
沈鈞弘抬手摸了摸額頭,女兒從宮裡頭回來一趟,不但對他和顏悅色,竟還要日日陪他用膳!
沈鈞弘感慨萬分,嘴角都咧到了腦後跟。
沈淮慢慢探過頭來,“父親,兒子想吃玄妙街的小籠湯包,您現在就給兒子去買唄。”
沈鈞弘橫眉怒目,作勢又要敲下去。
沈淮一溜煙的跑了,一邊跑還一邊不忘回頭,對著沈棠拚命眨眼。
他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一雙桃花眼神采飛揚,全然無前世絕境中頹然消沉的模樣。
……
秦氏見到父子四人一道踏進聽雨堂,慌忙迎了出來。
平日裡待她橫眉冷對的二姑娘,居然還牽著安哥兒的手。
安哥兒手中執著竹篾編成的蛐蛐,搖著沈棠的袖擺問,“阿姐還會編什麽?安哥兒還想要蜻蜓。”
秦氏看的膽戰心驚,正要喝止。
沈棠卻沒有絲毫不耐,低眸淺笑,“安哥兒若是跟著夫子好好習字讀書,阿姐便天天給你編各種各樣的花樣。”
安哥兒一聽,板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道:“阿姐你放心,安哥兒定會好好讀書習字,定不會和阿兄一般,整日裡無所事事,不學無術。”
沈淮聽得咬牙切齒,一把奪過安哥兒手中的竹蛐蛐兒。
一大一小,糾纏在一起。
沈棠在一旁笑彎了眼:“安哥兒說的不錯,阿兄這麽大年紀,還與六歲小兒搶蛐蛐兒,可不就是不學無術麽?”
秦氏見這情形,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
二姑娘怎得像是變了個人?
沈棠一轉眸,便瞧見面色有些呆滯的秦氏,朝她淺淺一笑,“姨娘。”
秦氏掐了自個一把,痛的回過神來,屈膝行禮,“二姑娘快折煞妾身了。”
秦氏是沈棠母親的陪嫁丫鬟,蘇氏生下沈棠後虧了身子,此後便將秦氏抬為姨娘。
秦氏對於沈棠,向來是又敬又畏。
二姑娘的姨母是當今的皇后,秦氏明白,沈棠遲早是要進東宮做太子妃的。
若是命更好些,將來母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而她出身卑賤,說好聽點是姨娘,說難聽點就是半個奴婢,若不是蘇氏抬她做了姨娘,她如今也不知道發配到了何處。
這些年來,秦氏在忠勇伯府錦衣玉食的待著。
沈鈞弘待她親厚,沈淮待她也有幾分親近,唯獨二姑娘,對她一向不冷不熱,惱起來明裡暗裡也會嘲諷她幾句。
秦氏也不生氣,對著沈棠愈發小心翼翼,惟恐怠慢她,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沈棠伸手將她攙扶起來,笑道:“皇后娘娘特意命禦膳房做了些宮裡頭特有的點心,棠棠拿過來給姨娘嘗嘗,順便想在姨娘這兒蹭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