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衣被毀,昭寧宮中必有內賊,她著玲瓏去徹查,經手過裳衣的宮人寥寥無幾,很快便被排查出來。
不多時,玲瓏行色匆匆地回來了。
她臉上凝滿寒霜,躬身道:“娘娘,奴婢趕到時,茯苓已經一丈白綾吊死在梁上,這是從她房中搜出的書信,上面交代了與玉湖勾結的經過,但隻字未提安貴妃。”
沈棠聞言一愣:“你說什麽?”
“茯苓伏罪自盡了。”玲瓏隻得再說一遍,猶豫一下,又補了一句,“東西藏在她身上……”
“什麽東西在她身上?”沈棠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幾錠金子。”玲瓏歎了口氣,“應當是玉湖收買她的贓銀……”
“安貴妃的手腳,倒是比本宮想的還要利落。”蘇皇后緩緩睜開眼,面帶倦容,“繼續查,整個昭寧宮上下全部仔仔細細篩查一遍,不允許有任何漏網之魚!”
“是。”
沈棠侍立一旁,腦海浮現茯苓的面容。
她怎麽也不曾想到,那樣年輕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皇宮果真是個吃人的地方,經此一事,更堅定了她出宮的決心。
待屏退所有宮人,皇后拉著沈棠的手,讓她坐到身邊,“棠棠,嚇著了吧?”
這話讓沈棠心裡一酸,“是棠棠擅作主張,請姨母責罰。”
“是本宮的疏忽,竟讓安貴妃鑽了空子。”皇后一點也沒責怪她的意思,溫聲道,“幸好棠棠機靈,竟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安貴妃恃寵而驕,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尚衣局未清的前帳,正好也移到今日來算。”
沈棠答道:“安貴妃命人毀去棠棠的裳衣,就是要讓姨母顏面全失,幸好有長寧郡主相助,否則這場戲也唱不下去。”
皇后點了點頭:“只是你與長寧郡主的這一折戲,皇上已經看出來了。”
沈棠大吃一驚,幾乎是立刻抬眸看向皇后。
皇后道:“不過你不必太過擔心,太后親疏有別,即便知曉是長寧助你算計安貴妃,也定然會將此事掩下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至於皇上,他既然看出來了,還肯讓你們利用,就說明他也覺得安貴妃做得太過,借機敲打敲打她。”
沈棠松了口氣。
“棠棠。”皇后忽然笑道,“讓本宮最為意外的是,太子殿下竟肯為你出頭。”
沈棠驚愕的睜大眼睛。
皇后親昵的伸出食指,點在她的額頭,“今日太子殿下三番兩次維護你,想來他對你是有些不同的。”
沈棠背上微微有些發涼,勉強笑道:“這……姨母,許是太子殿下不滿安貴妃與傅明珠……”
前世,傅明珠便是貴為太子妃,也與她一樣,得不到宋凝的歡心。
皇后搖搖頭:“不能,安貴妃膝下只有一女,太子與她能有什麽過節,犯得著在太后的壽宴上與她為難。”
沈棠覺得脊背愈發寒涼,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沾濕了她的衣裳,“這……也許……”
一時之間,沈棠也想不出措辭,解釋宋凝今日異於尋常的行徑。
“這回你獻上的壽禮頗得聖意。太后那兒,又有長寧斡旋,入東宮一事,想必十拿九穩。”
“姨母……”沈棠哭喪著臉,“姨母,棠棠不想……”
“放心,姨母定會替你好好籌謀,讓我們棠棠做上太子正妃的位置。”卻見皇后若有深意的笑道,“棠棠,你長大了,便是進了東宮,姨母也不用擔心將來護不住你了。”
聽了後面那句話,沈棠隻覺得自己不僅是後背,而是整個人從頭頂涼到腳底,仿佛掉進了一池寒潭中。
皇后娘娘的那番話,令沈棠當晚再一次不可控制的陷入夢魘。
東宮。
啪!
綠蕪被一巴掌抽翻在地,狼狽倒臥在地。
“混帳東西!”
兩名嬤嬤手持燭台,燭火映著紅牆綠瓦,忽明忽暗。
沈棠透過屏風,看見一個影子不斷上下揮舞著戒尺,口中怒罵:“你手腳這般不乾淨,便是今日打死你也不算冤枉了你!”
“奴婢冤枉,還請太子妃明察!”綠蕪雙手抱頭,哭著爬至傅明珠面前,磕頭如搗蒜。
“滾開!”傅明珠嫌惡的踹出一腳,這一腳又狠又快,姿勢嫻熟,想來平日裡也沒少乾。
綠蕪悶聲栽倒在地,鼻血噴湧而出,在地上瀝出一條觸目驚心的鮮紅。
沈棠再也忍不住,衝出去擋在綠蕪面前,“綠蕪犯了什麽錯,太子妃要這樣罰她?”
她抬起被淚水沾濕的面孔,連日裡纏綿病榻,卻越發襯得她膚若白雪,肌如凝脂,甚至眼角眉梢間還添了幾分風流韻態。
“東宮的規矩,盜竊內府之物可是大罪。”傅明珠眼中閃過一抹妒色,居高臨下的睨著沈棠。
兩名嬤嬤將沈棠拉開,青枝手裡的戒尺仍毫不留情的落在綠蕪身上,一邊打,一邊厲聲道,
“綠蕪偷竊太子妃的玉佩,人證物證俱在。奴婢只是按著規矩行事,還請沈承徽明見,別讓奴婢為難。”
沈棠搖頭:“你們這是栽贓陷害!”
傅明珠眼角余光掃過哭成淚人的沈棠,聲色淡淡,“給我繼續打!”
不顧沈棠的苦苦哀求,青枝又抽打了綠蕪許久,直到氣喘籲籲,方才停下手裡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