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悶哼一聲,額頭霎時痛出一層冷汗,緊接著,未傷及的心口倒似乎被利劍刺過,鑽心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湧來。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墜入無邊無際的深淵中。
緊接著,一道強光劃破黑暗,耳畔隱約傳來一聲聲呼喚。
頭痛欲裂之際,他隱隱瞧見一串赤玉墜珠,正不斷搖曳晃蕩。
一名女子背對著他,光滑雪膩的肌膚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
那一聲聲顫巍巍的殿下,不停地鑽進他耳中。
“殿下!”
韓莫快速抽回沒入黑衣人心口的長劍,擋在宋凝面前,一刀劈了下去。
宋凝猛然回神,將沒入皮膚的長箭折斷,目光冷冷的瞥了眼沈棠。
她一張杏眸睜圓,正直勾勾地盯著黑衣人頭顱上的血窟窿。
沈棠腳下一軟,半個身子跌落在地。
宋凝蹙了下眉,似是看不過去她這般模樣,一把將她從地上扯起來。
沈棠猝不及防被他狠拉一把,手掌在地上擦得生疼,不等她抬頭,一道陰影橫在她面前,替她擋下一劍。
宋凝將她護在身後,望著還在廝殺的人,冷聲吩咐:“韓莫,收網,孤要活口。”
他用腳踢了踢已沒有任何生命體征的黑衣人。
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抵擋不住東宮暗衛的圍剿。
僅剩下最後一名黑衣人,很快從韓莫手中逃走,向寺外奔去。
……
沈棠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額上直冒冷汗。
她模模糊糊的想,到底是欠了宋凝多少債,才要她前世今生都要承受這樣的折磨。
隱約間,鼻間充斥著淡淡的松香味。
初夏的風暖暖拂過臉畔,沈棠還是冷得緊,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宋凝垂眼,沈棠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血色逐漸褪去。
他見過矯揉造作的沈棠,也見過欲拒還迎的沈棠,卻唯獨沒有見過這樣脆弱的她。
半晌,他發出一道輕嗤。
任誰看到,都會以為受了傷的是她。
沈棠聽不清周遭的人在說什麽,眼皮子越來越重。
宋凝見她緩緩闔上雙眼,攬住她的手一緊。
他的手指往她鼻息下一探,呼吸微弱,還活著。
“殿下受了傷,便讓奴才遣人送沈姑娘回忠勇伯府罷。”裴琰看著宋凝胳膊上的血,心驚肉跳。
宋凝抿了抿唇,用未受傷的一隻手將沈棠提到肩頭,丟入馬車中。
“去忠勇伯府。”
停在禪院外的馬車軲轆轉動,迅速朝著寺門而去。
裴琰和韓莫俱是一愣,本以為殿下會將沈姑娘直接交還忠勇伯府,誰知竟是親自送回去了。
裴琰隻好帶著一部分人跟隨。
寒山寺內,風聲鶴唳。
宋凝命人封鎖寺廟,抽乾放生池,屍體剛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便出現了刺殺殿下的黑衣人。
果然如殿下所言,寒山寺內有乾坤。
與此同時,太子被刺殺的消息也傳入了莊氏耳中,禁軍和東宮侍衛正一寸一寸的搜尋刺客。
莊氏捂著心口差點暈厥過去,一顆心七上八下。
直到見著曹藺寒身旁的沈甄,她半顆心方才放回了肚子裡,只是沈棠那邊,仍是遲遲未見蹤影。
“讓你和你二姐姐待在一塊兒,你卻拋下她到處亂跑!若是你二姐姐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如何去和你大伯父交代!”
沈甄低著頭一聲不吭。
一番搜查,並無嫌疑,幾名東宮侍衛準備護著莊氏一行人離開寒山寺。
“太子殿下已先行護送沈姑娘回忠勇伯府,還請夫人安心。”
莊氏愕然半晌,今兒個帶沈棠上香祈福的目的,便是為了讓她與東宮撇清關系,怎得棠棠又和殿下攪合在了一起?
一時之間,莊氏百思不得其解。
第21章
陶然居是東宮最冷僻的宮殿,沈棠入住數月,數月也不見宋凝踏足半步。
漸漸地,宮人們心思浮動,這位沈承徽進來時名聲便不甚光彩,如今受到太子殿下的冷待,也在情理之中。
這日,綠蕪叫住一名婢女,“杏雨,你去內務府領一下月例。”
往日杏雨至多拖拉片刻,今兒個索性不動了,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睨她,“綠蕪姐姐,要去你自個去,我可不去受這份罪。”
綠蕪一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承徽入宮時日也不短了,殿下除了頭一回幸過她,而後便再未踏足陶然居半步。東宮上下風言風語,說殿下壓根瞧不上沈承徽,只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兒上,才勉強收下她。”
杏雨“呸”了一聲,吐出嘴裡的瓜子殼,“內務府都是一群見人下菜碟的,我可不想去自討沒趣。”
綠蕪氣得直哆嗦,偏偏對著她,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寢殿內,沈棠正倚窗眺望,遠遠便瞧見綠蕪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怎得?是誰又得罪咱綠蕪姑娘了?”
“東宮內務府日日送來的飯菜是涼的也就罷了。”綠蕪漲紅著一張小臉,忿忿不平,“如今便是連自己宮裡頭的人也騎到頭上來了……”
沈棠抿了抿唇,她知道綠蕪說的是杏雨。
深宮中,拜高踩低者眾多,陶然居自然也不缺這樣的人兒。
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