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卻又歎道,“可當初……哀家還曾想過要養那遼東王的孩子。”
宇文瀾忙又道,“不,便是那時,母后也沒做錯什麽。到底是朕不夠坦誠,叫母后操心了。”
說來說去,那些誤會還不是先帝與那妖道做的?
罷了,他只能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太后便又頷了頷首,“好,不提也罷。如今一切都好,尤其陛下如今每每都能洞察先機,叫哀家甚是欣慰。”
然而緊接著,她卻又將話音一轉,道,“可這畢竟是弑君之罪,今日那妖道說出之時,旁邊人都聽見了。”
宇文瀾忙又道,“他們不會亂說的,若母后擔心,朕可以……”
“不必如此。”
太后忙擺手道,“他們對陛下一片忠心,何苦為了哀家再去殘害無辜?那樣的話,旁人也會對陛下寒心的,陛下要永遠記得先帝的教訓。”
說著又歎道,“人固有一死,哀家已經活夠了。”
不……
然而沒等宇文瀾說出口,卻聽吱嘎一聲,殿門一下被人從外頭推開,燕姝從外頭踏了進來,口中還喊著,“不,不要!”
不過須臾之間,便已經急匆匆來到了二人面前。
這叫太后一頓,宇文瀾也是一臉意外。
然沒等二人問什麽,卻見她已經淌著淚水跪到了面前,哭道,“請陛下不要遷怒太后,這都是先帝罪有應得,太后不過是為民除害罷了!太后不只是為了天下百姓,也是為了您啊,不然當初叫先帝繼續被那妖道迷惑下去,不知還會做出什麽泯滅天良之事,甚至極有可能,連皇位都不是您的……”
這話一出,卻見太后一臉驚訝道,“宜妃你,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宇文瀾則想張口說話,然還沒等出聲,卻見燕姝又對他哭道,“娘娘從前過得太苦了,您不可以對娘娘如此殘忍!娘娘雖不是陛下的生身之母,但這麽多年的養育,還辛辛苦苦將陛下扶上皇位,早已是天恩了!陛下可知,當初您為何在西北打完仗要回到京城之時才聽到先帝病危的消息?那是因為太后娘娘要確保您回到京城順利繼位,不會再有禍端!可以說太后娘娘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您,為了天下謀劃,您如今怎麽能如此對娘娘嗚嗚嗚……”
見她哭得眼淚橫流,甚是傷心,太后一時之間都顧不得疑惑了,隻慌忙指揮皇帝道,“快,快不要叫宜妃哭了,她可經不起這般啊!”
說著又趕緊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哄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一片忠心,都是為了哀家,陛下對哀家也很好,莫再傷心了……”
宇文瀾這才有機會插上嘴,歎道,“朕沒有要怪母后,你不必哭了。”
燕姝卻不信,靠在太后懷中一雙淚眼瞧他道,“可臣妾方才親耳聽見太后說她活夠了。”
這話一出,宇文瀾一頓,只能看向太后。
卻見太后也是一怔,這才又歎道,“就算陛下不怪罪,哀家也是真的活夠了。哀家這輩子如今,該嘗的都已經嘗過了……”
哪知卻見燕姝忙不迭的搖頭哭道,“您還沒嘗過甜,您過去嘗過的都是苦啊!”
——被夫君背叛,失去親生骨肉,以一己之力替那荒唐的夫君苦撐著江山社稷,偏生先帝還還如此不是人的一直拖後腿搞破壞……
後來有了心愛的人還不能在一起,只能與祁先生遙遙相望,連句話也不敢多說……
這是什麽狗屁人生,她的大佬真的是太苦了嗚嗚!
當然,燕姝雖然悲憤,卻還沒徹底失去理智,所以只是在心間唾罵,暫時沒有說出口。
但宇文瀾卻全部聽在了。
此情此景,這樣的時刻,他的心間亦是空前的苦澀。
不錯,他雖然當了皇帝,卻確實沒有叫養育他的母后體驗過什麽快樂。
這宮裡的錦衣玉食,母后大約早就不想要了,所以才會決心向他坦白,甚至不惜求死……
默默咽下所有的艱澀,他亦不由眼眶發紅道,“是朕的錯,過去的那麽多年,朕也並沒有設身處地的為母后著想。但,朕從小跟著母后長大的,如果您也舍朕而去,朕不就是一個孤兒了嗎?”
話音落下,太后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歎了口氣,這才又道,“但無論如何,這畢竟是弑君之罪,哀家留在宮中,始終是個隱患。這樣吧,如果陛下不忍心叫哀家了斷,不如就送哀家去守陵,或者去玉真宮修行吧。”
宇文瀾一頓,登時又搖了搖頭。
然而沒等說什麽,卻聽燕姝又哭道,“娘娘才這樣年輕,為何要這般懲罰自己?守著那些墳墓做什麽?那玉真宮又豈是您能去的地方?就算您厭倦了這宮中,也合該好好為自己活一回啊!”
說話間已經又是哭得淚流滿面了,直叫太后心疼得緊,忙掏出帕子親自給她擦淚。
然正在此時,卻聽一旁的宇文瀾道,“朕覺得,祁樹廣是個好人,不如朕送母后去他身邊,叫他陪伴母后吧。”
什麽?
這話一出,那婆媳二人皆都愣住了。
太后驚訝的望了他好一陣,才道,“陛下說什麽?”
燕姝也已經徹底忘了哭,連一雙淚眼都幾乎要忘了眨,心間驚訝道,【……老天,他他他竟然也知道?!!】
第116章
“陛,陛下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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