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殿試的題很冷門,他們私下已經交流過了,恐怕這次新晉貢士都要受到不小的打擊。
“彭大人倒是教出位好學生,即使不坐那個位置,出來做官,恐怕也要搶咱們的飯碗。”
其中一名年邁的監考,保持著站立直視的架勢,嘴裡卻聲如蚊吟在跟旁邊的彭越說話,這都是朝官們通用本領,平時上面開朝會,下面說小話都靠這本領。
彭越呵呵了一聲,沒搭腔。
此人未再往下說下去,顯然再說下去就有點深了,也不是時候,
正武帝走了。
唯一值得關注的人也走了。
剩下的這些貢士們哪怕再驚豔絕才,也不足以這些屹立朝堂多年的監考們動動眉梢。
他們或是換著下去喝茶,或是換著下去如廁。
而衛傅的交卷,不止在監考裡引起一波騷動,對下面正在冥思苦想做文章的貢士們才是真正打擊。
因此他們不免加快了寫文章的速度,卻又覺得題太難解,怎麽寫都不滿意,怕倉促之間文章寫得太差影響名次,畢竟進士也分三等,誰也不想落到同進士中去。
另一邊,福兒和衛琦駕著馬車,等來了提前交卷的衛傅。
“你說你中午之前出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小五兒還不信,這不人出來了?”
“不是要考一天嗎?”衛琦震驚道。
福兒笑眯眯地拍了拍衛琦的腦袋:“你哥文采出眾,非你等不學無術之人能揣測的。”
衛琦腦袋上挨了兩下,想還手,想了想,忍了下來。
這一個還手不好,他哥要揍他,老爺子也要揍他,他揍不過他哥,更不用說老爺子,說不定這守財奴還能憑蠻力跟他打兩個回合,那他才要丟大臉。
“要不是看著你抱著我小侄子,我……”
“你什麽?”福兒笑問。
大郎又笑得嘎嘎直響,口水噴濺了他小叔叔一臉。
“大郎!”衛琦一邊擦臉一邊道。
“突、突……”
大郎‘突突’地噴口水加吐泡泡。
“不是突,是叔。”
“突、突、爹……”
當爹的忙把考籃放下,把兒子接過來,給他擦了擦口水。
“行了,他還小,你們別逼著他叫人,該會的時候自然會了。”
“那他為何會叫爹?”衛琦不甘道。
這注定是個無解的謎底,連福兒都沒弄清楚。
“對了,你怎麽出來這麽早?難道你隨便敷衍了事了一下,不想拿名次太高?”
衛琦越想越覺得正確,想想名次太高,就要到新帝眼皮子底下,可他哥並不合適太往跟前湊。
但這也不對。所謂殿試,就是天子臨軒發策,貢士金殿禦試,所以進士又是天子門生,他哥既然參加了殿試,想必已經見過新帝了,那……
“行了,不要胡思亂想。”跟媳婦學的,衛傅拍衛琦腦袋也順手了,“隻考一道時務策不難,這些東西我早就爛熟在心。”
在那些預習觀政的年月裡,他朝乾夕惕往返於文華殿和東宮之間,早就積攢了滿腔的對時政的體悟與改革之法。
小到朝廷某處弊政,大到邊疆族群混雜帶來的混亂如何教化和治理,他不敢疏忽一絲一毫,爭取讓自己做到不管朝官和父皇提到什麽,他都能對答如流。
他都不知道自己準備了多久,可惜一直沒能用上,沒想到換一番處境,如今倒是用上了。
而今日殿試的題,便問的是對邊疆治理與改革,以及交界之地如何處理族群矛盾與防禦外敵。
這題很冷門,衛傅估計大多數人都要焦頭爛額,因為以這些人平時所見所聞,即使討論時政,也是如隔靴搔癢,說不到實處,更何況是這麽冷門的事情,恐怕讓有些官員來做,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什麽章程。
閑話少敘,一行三大一小找了個食肆用了些飯,又給老爺子帶了一些飯菜回去。
期間,由於這次的題格外撓到衛傅的癢處,讓他一泄積累多年所得,他顯得格外慵懶和放松。
福兒甚至品出了幾分喜色。
趁著衛琦把大郎抱出去‘突、突’了,她趴在他肩頭上,問:“怎麽了?我看你似乎很高興。”
“沒什麽,我在想他為何會出這麽一道題。”
他一邊說一邊撫著她腰線的弧度,撫著撫著手就往不該伸的地方去了。
福兒忙按住他的手,紅臉啐他:“不行,小心小五抱著大郎闖進來。”
“那晚上等大郎睡著了?”
可憐的當爹的,偶爾想和媳婦羞羞一下,還得顧念著小祖宗,生怕他要吃奶了,要爹了要娘了,又或者兩人正在被窩裡折騰,突然轉頭看見旁邊一雙大眼睛看著二人。
咳咳,這事還真發生過。
“你還沒跟我說什麽題呢?”
“就是……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估計這次有許多貢士都要失手……”
說是這麽說,衛傅還是把題的大致說了一下。
聽說竟是比建京還往北的極北之地,又聽衛傅解說當地錯綜複雜的形式,福兒不禁聽得入勝。
直到一聲——
“守財奴,快來把你兒子抱走,他突了我一身口水!”
事實證明衛傅沒猜錯。
僅從直到要續燭時,才有許多貢士步出宮門,期間少不得垂頭喪氣,低聲感歎,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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