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發言稿是老錢直接打印下來遞到兩人手裡的,周弦思昨晚看了個大概,基本上都能背下來。
這兩年她上台發言的次數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習以為常的流暢,兩人站台的時間十分鍾都沒用到。
許縱從來不看稿子,也從來不說什麽廢話。
但今日,他多少還給了點老錢面子。
老錢在下面聽得十分有安慰:“看來還真知道懂事了。”
林漾站在前面聽見他的自言自語,輕搖了搖頭歎氣。
她們班的班主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許縱哪是在配合他?
許縱分擔得多了,周弦思也就不需要費那麽多沒人聽的口舌了。
典禮一宣布結束,眾學生歡呼著拎著板凳回班。
吳澤昊四處嚷嚷著:“我縱哥呢,我縱哥跑哪去了?他今天還是壽星呢?怎麽人沒了?”
一班眾人:“……”
而此時,周弦思正和他跟在老錢身後收拾領導坐台上的那些水瓶和稿件。
老錢高興的誇了兩人幾句,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大手一揮:“行了,回班歇歇吧。”
許縱走在她前面兩步,兩手插在褲袋裡,余光注意到她的速度,腳下也不由放慢了些。
“你剛剛說有什麽東西要給我?”他問。
周弦思抿了抿唇,從口袋裡把早上裝的東西拿出來,遲疑了一瞬,遞過去:“生日快樂。”
“禮物?”許縱一腳已經踏上樓梯的台階,又收回來,“周弦思,這是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周弦思抬頭看他:“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許縱不置可否
他挑著眉,眼梢漾著微微的弧度。
禮物是裝在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不用拆開也能看見裡面的一個人物警察模型,穿著一身正氣的警服,腰挺筆直,微笑又標準的朝他敬禮。
而模型的背面寫著一行小字:願你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高一那年周弦思送給他的那個鯨魚吊墜上也刻著“平安喜樂”四個字。
周弦思見他出神,怕他看出什麽端倪,不由解釋:“我之前聽吳澤昊說過,你想當警察,所以看到這個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
“後面的小字是老板幫忙刻上去的,他說,一生平安是對一名警察和軍人最好的祝福。”
她緊張的吞了下口水,手心發熱的都不知道怎麽放。
周弦思大腦混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許縱發現自己的破綻百出,還是想讓許縱發現一丁點真相。
外面大喇叭收尾時的調試音將許縱從思緒中喚回。
他點了點頭,說“謝謝,我很喜歡。”
一生平安,的確是最好的祝福。
他將禮物收起,頓了頓,又忽然說道:“周弦思,你等我一會,我馬上下來。”
而後,許縱三兩步快速踏上幾層台階,消失在拐角處。
周弦思雙肩忽地泄了氣一般松懈下來。
似慶幸,又更像是失望。
沒過多久,許縱拎著一個包裝袋子下來了。
周弦思的注意力被袋子一角露出的“藍色尾巴”吸引。
許縱看了眼手裡的袋子,又看向她:“怎麽了?”
周弦思沒說話。
視線仍凝在藍色的尾巴上。
許縱緩慢從袋子裡掏出一個鯨魚形狀的玩偶,清潤嗓音下的忐忑和緊張被他壓得很好:“周弦思,也祝你生日快樂。”
2月24日,永遠也是她周弦思的生日。
許縱永遠不會忘。
那個遲到的玩偶,也終是被他送了出去。
只是玩偶出現在眼前的一瞬間,周弦思也跟著鼻子一酸,憋了這麽久的眼淚順著眼眶就流出來。
許縱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閃過怔然:“你……怎麽了?”
他緊了緊手,躊躇著。
想起高二那年周弦思說自己不喜歡玩偶。
周弦思卻搖搖頭,從他手上接過:“不是。”
她哽咽著嗓子,看著玩偶沒由來地說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想到我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們還有一起想去的城市。”
原來。
“還是因為那個人啊。”許縱低頭苦笑了下,眼眸微黯。
空氣也跟著靜滯了兩秒。
許縱說:“我喜歡的那個人,也有了她自己喜歡的人。”
“但沒關系啊,至少,我還能再多陪她一段時間。”
他聲線很輕。
輕到和空氣中浮沉的顆粒一樣飄渺。
周弦思淚眼婆娑的抬頭看他,濕潤的眼底染過一絲怔楞。
孟思萱原來也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原來她那麽喜歡的許縱也是在偷偷地暗戀另一個人嗎?
周弦思手背抹過臉頰,胸口的沉痛感卻讓她掉下來的眼淚越擦越多。
忽然更難受了。
“許縱,你……很喜歡她嗎?”
“是啊,很喜歡,”許縱看著她,“所以覺得,能陪在她身邊就挺好了。”
周弦思倔強的咬著唇,努力別過頭不讓許縱看見她此刻的狼狽,又哭又笑地說:“是啊,能多陪陪他就挺好的了。”
就算玩偶是他每年給孟思萱準備的禮物,可今年也是他們的最後一年了。
她做不到在他們生日這一天,狠心推開許縱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