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告,還是威脅,她不知。
“你說,溫郡王會怪我嗎?”
三喜被問住了,她又不是溫郡王。若她是男子,被自家姑娘這樣的美人看上,怕是夜裡做夢都要笑醒。
“姑娘,我覺得溫郡王肯定不會怪你。”
“為何?”
“男人不都一樣,愛權勢愛美人。就算是皇帝,也一樣。”
葉娉意味深長地看著端水遞衣的胖丫頭,心道不愧是她的丫頭,就是能透過表象看到本質。可惜那溫禦壓根不愛美色,隻愛權勢。
這時外面傳來動靜,聽聲音像是有客人上門。
來人是王家老七,全名王平。王平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顯然是被迫早起,面上帶著幾分不情願。他身後跟著兩位下人,每人手上都抱著東西,一看就是來送禮道歉的。
除去道歉,還表明王家的態度。
王家人當然不會認這事,所有的過錯都由那王四夫人一人承擔。王四夫人昨日一回去,便受到王家眾長輩的訓斥,連夜已送到莊子上。
王平連打幾個哈欠,眼睛都流了出來。
“四妹夫,你勸勸四妹,出嫁女哪有和娘家置氣的道理。母親說了,這事是四嫂做得不地道,人也罰了,你們消消氣。母親還說了,男兒志在朝堂,萬不能依著婦人使小性子,免得耽誤自己的前程。”
“王七爺,煩你回去轉靠三老夫人,我葉家已無王家女,我夫人姓葉。”
王平眼神閃了閃,“姓葉啊,那以後豈不是叫葉梅,還怪好聽的。”
葉庚向來知道這位七舅兄隻知吃喝玩樂,卻沒想到對方說話如此不著四六。王家派這人來賠禮,分明還是未將他們葉家放在眼裡。
他一副拒絕的態度,不想再與這人多說。
王平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找補,“姓葉哪有姓王好,我們王家百年大族,哪個子弟走出去不被人看高一眼。你也莫想左了,都是婦人之間的誤會,哪裡能誤了咱們男人的事。你聽我一句勸,讓王梅帶著外甥女回去給母親請個安,這事到此為止。”
“事情到底是不是王四夫人做的,我們清楚,你們王家人也清楚。既然事情走到這一步,萬沒有破鏡重圓的道理。”
“……好你個葉庚,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知自己這些年能在京中立足靠的是誰?沒了我們王家,你覺得自己還能在京中混得下去嗎?”王平說著,瞥見緩緩走來的少女,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
當真是朱唇粉面,灼灼其華。
可惜了。
葉娉走到父親身邊,道:“我偶爾聽溫大姑娘和別人說起我們葉家,說葉家不過是王家養一條狗。這條狗若是聽話,平日裡王家也不會吝嗇那三瓜兩棗。一旦狗不聽話了,那便攆得遠遠的,尋個沒人的地方打殺了。”
葉庚側目,目光隱痛。
王平張著嘴,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葉娉又道:“得罪王家,怎麽看我們都是死路一條。我們若是不同意和解,那麽父親就會被排擠出京。到時候外放出京路途遙遠,也不知道我們一家人能不能活到外放之地。可若是我們屈服了,那我們一家人的命就都捏在王家人手裡。”
“娉娘。”葉庚沉痛出聲。“是為父太過無用了。”
葉娉知道這話父親已經聽進去了,她看向王平,道:“左右都是死,我們葉家人再是命賤,也不想死得無聲無息。煩請王七爺回去告訴王家人,螻蟻雖小,但亦不認命。王家再是根深葉茂,終有樹倒猢猻散的一天。何況天理昭昭,盛朝還有像宋大人和溫大人那樣的清官,自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王家遮天蔽日草菅人命。”
王平好像聽困了,又打了一個哈欠。
“行了,我就是一個傳話的。你們放心,你們說的話,我會一字不漏地轉告回去。我說外甥女,你一個姑娘家說話還是婉轉一些為好。外頭傳得那麽難聽,你何苦壞了自己的名聲。”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雖說有的話說起來不好聽,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但是這世上不講理的人多了,你又不能逮著誰就說教…現在人人都說我們王家和尋芳館一個德行,家裡的長輩氣得不行。你這話就不能私底下說說,嚷嚷出去讓我們多沒面子…”
葉娉聽著他喃喃自語般的話,若有所思。
這位王七爺,有點意思。
……
刑司衙門外,石獅依然威立。守門的衙衛看似黑臉嚴肅,但那不停移動的眼珠子泄露他們的好奇和浮躁。
不遠處的角落裡,一位姑娘帶著一個丫頭徘徊了好長一段時間。那姑娘手裡抱著一個包裹嚴實的東西,時不時朝衙門裡張望。
這姑娘生得實在太美,衙衛們想忽視都難。其中一位認出她的身份,已經小聲告訴自己的同伴。
是以,他們沒有趕人。
“姑娘,你不是說不會再找溫郡王,不會纏著他嗎?”三喜實在是不解,自家姑娘為何還要來找溫郡王,看上去還是來送東西的。
葉娉也不想來,但是她不能不來。那位溫郡王趁夜留刀太過嚇人,她怎麽著也得來探一探對方的意圖。
“你不懂,這叫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