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還是國公府,但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慢慢變質。
葉娉曾問過溫禦,既然如此不喜國公府上下,為何一直容著他們。溫禦告訴她,容忍並不代表坐視不理。
前世裡溫國公去世之後,國公府一切如常,什麽也沒有改變,包括溫廷之的世子之位。一個國公府沒了國公只有世子,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一代國公世子故去之後,爵位也隨之而去。
有時候任其消亡才是最狠的報復,那種看著榮耀褪去的感覺,無異於一個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
不得不說,這招實在是狠。
……
入秋後,葉娉回了幾回葉家,為的都是葉婷的婚事。
葉婷和宋進元大婚那一日,喜轎從南城繞去北城的將軍府,然後停在將軍府的大門外。在所有人的震驚中,一身喜服的葉婷將宋家門口那尊石獅給舉了起來。
一時之間,眾人嘩然。
宋將軍歡喜至極,連連喝彩。
那雲遊僧人的話他們宋家自來沒有在意過,可真當這石獅被舉起來時,他心裡的震撼和期待無法用言語說清。所以那樣的未必不是真,他們宋家得此佳媳,往後說不定真能輝煌榮耀。
喝彩聲中,葉婷無比羞赧。她放下石獅,又恢復嬌弱無力的模樣。兩位喜娘上前將她扶回喜轎,喜轎再次抬起,直接前往宋進元的新宅子。
一夜之間,葉家女再次成為世人口中的談資。
葉娉的勇猛大膽,葉婷的力大無窮,這對姐妹明明不通琴棋書畫,也不似尋常姑娘家那般知書達禮,卻是齊齊得了好姻緣。
溫禦聖寵獨眷自是不用說,宋進元亦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這兩位一個有煞神之名,一個有惡鬼之稱,沒成想全成了葉家的女婿。
葉家露了風頭,頗有幾分新貴的趨勢。
葉婷三朝回門那一日,葉娉和溫禦都在葉家。
一對新人給長輩們奉了茶,葉母和葉氏送上見面禮並給新郎做的新衣。葉母做的是一身常服,葉氏做的則是外穿的錦衣。
這樣的衣服,當初溫禦也收到過。
宋進元比溫禦會來事,嘴也比溫禦甜。先是誇葉母做的衣服用料舒適針線細致,後又誇葉氏做的衣服款式好繡工雅致。聽得葉母和葉氏心花怒放,葉氏更是進元長進元短地叫得親切。
這段日子以來,宋進元沒少在葉家蹭飯。他一個人住,又慣會扮可憐,引得葉母和葉氏對他照顧有加。他又是能說會道的性子,沒幾天的功夫就討得了葉母和葉氏的歡心。
兩個女婿,誰都會喜歡討喜的那一個。更何況宋進元的長相更討長輩的歡心,尤其是一笑兩個深深的酒窩,看著就讓人喜歡。
溫禦一臉冷漠,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葉娉卻是知道的,這男人怕是心裡又不爽了。沒看到那冷眼嗖嗖的,像刀子似的直往宋進元身上扎。
宋進元是什麽人,豈能感覺不到?依葉娉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顯擺給溫禦看,故意展示自己比溫禦更有人緣。
所以這兩個幼稚的男人在別著勁,彼此心知肚明。
呵。
男人。
讓他們內卷去吧。
反正她是不會卷的。
姐妹倆私下說話時,她先是問妹妹這幾日過得如何。其實無需過問,端看婷娘這張紅撲撲的小臉便知婚後生活蜜裡調油。
“你現在是宋夫人,有什麽事吩咐別人去做即可,無需自己親歷親為。像納鞋墊做衣服這樣的事,交給下人去做,你要做的就是統抓全局坐鎮指揮。俗話說抓大放小,若是將心思一味放在細枝末節上,反倒變得有些主次不分。”
“我做鞋墊不妨事的,也不是什麽費功夫的活。”葉婷知道大姐是心疼自己,心下很是感動。
葉娉摸著已五個多月的肚子,嗔了自己妹妹一眼。“你我女紅皆是一般,何苦費那個心力。你這邊給妹夫納了鞋墊,轉頭你姐夫就知道了。你是知道我的,女紅比你還差,我連鞋墊都做不好。同為姐妹,你讓你姐夫怎麽看我?”
葉婷小臉一白,她…她真沒想到這個。
“大姐,那姐夫他是不是說你了?”
“說到是沒說,就是…”葉娉歎了一口氣。“我怕他嫌我不夠賢惠。”
“那…那我以後不納鞋墊了,我…我什麽都不做。”
“我們不做,那是因為我們不精通。術有專攻,人也是各有所長。我們自己不做,但我們可以給他們更好的安排。如此一來我們也省心了,他們用的東西也更精細,你說是不是?”
葉婷猛點頭。
她差點就害了大姐。
姐妹二人說話時,宋進元因為幫葉母乾活髒了衣服,正好有借口換上葉母給他做的那一身。衣服一上身,宋進元又是好一通誇獎。葉母被他哄得眉開眼笑,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一方歡笑一方冷清。
溫禦一身寒氣,背手站在桃樹下。
他不主動和別人親近,別人也不太敢靠近他。哪怕是最是調皮的葉正,也被宋進元這個二姐夫給吸引了過去,早把這個大姐夫忘到九霄雲外了。
堂堂郡王爺,居然被孤立了。
葉娉看著他那生人勿近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這男人平日裡何等霸氣威風,沒想到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