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把視線放在冕旒之上,說:“我給你戴那個!”
烏麟軒笑著說:“好。”
但是陸孟個子不行,烏麟軒今天穿的又是厚底靴子,活活比平時還拔高一截兒,他低著頭,陸孟也夠不著他腦袋。而且冕旒沉重,不好戴。
陸孟想要站凳子上,烏麟軒怕她摔了,最後無奈,半跪下讓陸孟給他戴。
陳遠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瞪了一眼在這兩位跟前伺候的時間短,見識少,現在表情都裂開,嘴裡能塞拳頭的小太監。
這兩個小太監立刻閉上了嘴。
但是心裡還是驚濤駭浪。
新帝登基這樣的大日子,還未出龍臨殿,祭祖和告祭天地還未做,帝王先給宮妃跪下了算什麽?
這要是讓滿朝文武知道,這位娘娘絕對要遭殃了。
陸孟表情卻淡定極了,認認真真按照她學的,給烏麟軒把冕旒戴好。
還忍不住嘟囔:“真的好沉啊!”
“這得有十多斤吧?頂在腦袋上一天,可怎麽好。”陸孟抬手撩了垂珠,顆顆飽滿的血紅色玉石,實在是分量不輕。
烏麟軒起身,陸孟又給他系脖子下面的帶子。
“放心吧,天天早上就頂那麽一會兒,”烏麟軒伸手給陸孟抹掉眼角一點眼屎,哭笑不得說:“你都還沒睡醒,這幾天你晚上都不安穩,我登基,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興奮。”
“要是想要給我穿龍袍,以後有的是時間。”烏麟軒故意道:“以後你每一天早上都起來給我穿,我等著。”
“想得美!”陸孟不上當,雖然她現在被烏麟軒這身打扮已經衝昏了頭,氣勢太足了讓人看一眼就腿軟。
但是她必不可能起大早天天伺候他。
“我就是很興奮,皇帝哎!”陸孟拍著烏麟軒肩頭說:“我這輩子加上上輩子也沒搞……”沒搞過皇帝。
陸孟把嘴裡的話咬了回去,烏麟軒眼睛一眯,伸手彈了下她腦門。
慢條斯理道:“休要胡言亂語。”
陸孟乖乖應聲:“好好好,不胡說。”
眼睛卻瞪得滴流圓,在烏麟軒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
烏麟軒抬手張開五指,壓住她腦袋,湊近說:“管好你的眼睛。”
陸孟憋笑。
烏麟軒知道她想什麽,咬牙切齒道:“龍袍不行。”只有龍袍不行。
這是烏麟軒的一個新的底線。
這是他畢生追求的生殺大權,他不肯褻瀆,也不讓陸孟褻瀆。
陸孟收斂了表情,心說底線嘛,就是用來踩松的,咱們天長日久,看誰熬得過誰。
她投入烏麟軒懷抱,臉在他龍袍上蹭了下。
烏麟軒也抱住她,頭頂珠簾輕輕晃動。
“再去睡一會兒吧,我要先祭祖,中途要換上祭服,祭拜列祖列宗和告祭天地,反正很多流程要走,你要是想要看我受百官朝拜,就先睡一覺,等到你睡醒了,我讓人帶你去朝會殿的偏殿。”
“嗯。”陸孟說著打了個哈欠,有點耍賴似的,抱著烏麟軒不松手,身體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烏麟軒摸著她的頭髮,這時候陳遠低聲提醒,“陛下,吉時要到了。”
陸孟睜開眼,打了個哈欠說:“陛下快去吧,登基要緊!”
烏麟軒笑起來,低頭想要親親她,但是珠簾打了陸孟一臉,還沒親成。
陸孟捂著腦門說:“儀態!注意儀態!”
烏麟軒悶笑故意又打她一下,這才端正態度和表情,轉入正殿,朝外走。
烏麟軒的儀態是陸孟見到過最好的,陸孟總叫他大小姐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他此刻走出殿內,但是頭上珠簾都不怎麽動。
陸孟就不行,首飾一多,就容易亂飛,步搖一類基本上不戴,打臉。
她這輩子也學不好,索性也就不學了吧。
陸孟看著烏麟軒的身影出了龍臨殿,被陳遠和一眾侍婢簇擁著,有種吾家大兒初長成的感慨。
但烏麟軒今年已經二十四了。
一轉眼,他們就已經認識了這麽多年頭了。
陸孟感慨了一下,就又打了個哈欠,去睡覺了。
再醒過來已經正午,陸孟被伺候著洗漱穿衣,問辛雅:“陛下祭祖回來了沒?”
“時間差不多了吧,先不吃飯了,給我找一身太監服換上,我要去觀禮。”
辛雅早就被烏麟軒交代過,很快伺候著陸孟換洗好了,帶著她去朝會大殿的偏殿。
這時候外面陽光正好,朝會大殿門大開著,地上鋪著豔色的紅綢,一路蔓延到石階之下。
朝會大殿兩側巨粗的盤龍柱應當是才刷了金粉,在陽光之下簡直刺眼。
殿內,現在只有太監靜立,最高處的龍椅上盤踞著九條黃金雕刻的金龍。
一打眼不像個椅子,活像個榻一樣寬大。
陸孟歷史不行,不知道皇帝登基的流程,不知道龍椅應該是什麽樣子。
當然就算歷史學得好,這世界也不是真正的歷史世界。一切都是不可考據的。但是這不妨礙陸孟無論看哪兒,都覺得新奇又壯觀。
朝會大殿的天頂高的抬頭都看不清頂,這地方說話會有回音吧……
正在陸孟眯眼研究頂端的時候,突然厚重悠遠的禮樂之聲響起。
之後是眾人的腳步聲,紅毯的盡頭,烏麟軒被扶著走在最前面,他身後跟著滿朝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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