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麟軒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他還在熏香,是因為他的太子妃喜歡這個味道。
上一次延安帝叫他“軒兒”還是他幾歲的時候。
但是他現在聽到這個稱呼,隻想吐。
事到如今,他憑什麽還這麽叫他?裝什麽慈父?!
烏麟軒心中梗的難受,脫口而出道:“滋味如何啊我的好父皇,我母親當年不過是想要遠遠見你,你卻怕過了病氣!”
“現如今你爛得連下人都不願意靠近,三月天就要開門通風,冷嗎?你能體會到我母親當時的痛苦嗎?”
“呵呵呵呵……”延安帝卻呵呵笑起來。
“朕體會不到,朕是皇帝,朕一生負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你母親長什麽模樣了……”
延安帝狀似癲狂,消瘦得見骨的單薄身體,呼哧呼哧的仿佛隨時都能被氣吹破。
烏麟軒額角青筋暴跳,他就知道延安帝一定死不悔改!
烏麟軒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但是他朝著床邊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因為陸孟在外面喊他,“殿下,天黑了,我有點怕。這行宮空曠得像個鬼宅,我們走吧。”
烏麟軒腳步霎時間頓住,他回頭看了一眼,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
最後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帶著未盡的暖意,照射進了敞開門的屋子,像是在給他引路。
烏麟軒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了。
他後退一步,沒有再看延安帝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伴著一室的腐爛味道,和延安帝苟延殘喘的喘息,快步走向了門邊。
走向他的光。
從屋子裡出來,烏麟軒在門口看到了提著燈,站在那兒笑吟吟等著他的陸孟。
他眸色猩紅,看向陸孟的眼神裡面是惡鬼一般未盡的凶煞。
下人們劈裡啪啦跪了一地,只有陸孟走近他,挽住了他冰涼的手。
他害怕了。
陸孟小聲摩挲著他的手說:“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烏麟軒:“……”
他瞬間就從那種可怖的狀態抽離,瞪著他說:“你是誰姐姐?”
“我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你大,你最大。”陸孟一手提燈,一手拉著他說:“我們回家吧。”
烏麟軒直覺不能再接下去了,按照他太子妃的性格,再接下去肯定都是葷話。
烏麟軒感覺到兩個人交握的手,傳遞過來的溫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活過來了一樣。
他轉移話題說:“天還沒黑透,你點燈幹什麽?”
陸孟拉著烏麟軒,在昏暗的天幕之下,轉頭笑著說:“照亮回家的路啊。”
陸孟不能讓烏麟軒殺了延安帝,這樣他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午夜夢回,就都會是那個老王八。
她怕他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自然要為他提上一盞燈。
就像……他們成婚的第二天早上。
命運就是這樣神奇,他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相遇,他們明明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卻最終殊途同歸。
第124章 鹹魚觀禮
四月初七,延安帝駕崩。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登基,帝號隆成,國號要在帝王喪期一年之後擇改。
欽天司擇選吉日,四月二十三,舉辦登基大典。
大清早天蒙蒙亮,陸孟就跟著烏麟軒起來了。
這一次不是她被迫早起,烏麟軒為了不吵到她睡覺,都是去隔壁換衣洗漱。
但是陸孟這幾天都沒有睡好,烏麟軒要登基了。
要登基了哎!
這就好比自己公司要上市了,自己的大老板要評選最優秀青年企業家了。陸孟怎麽可能不激動?
她必須要親眼見證一下烏麟軒登基。
雖然他在延安帝死的當天,已經宣布遺詔被百官擁為皇帝,但是那不是沒辦儀式嗎!
就像扯證了卻沒有辦婚禮的情侶,在陸孟看來那不算!
陸孟迷迷糊糊爬起來,隨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循著聲音跑去了隔壁,對一眾圍著烏麟軒的太監喊道:“讓我來讓我來!戴冕旒我來!”
陸孟在這些天定製龍袍反覆修改尺寸的時候,已經和內侍學了一些穿龍袍的手法。
但是陸孟還是起來晚了,烏麟軒一身黑金色的龍袍已經穿上了身,金線繡製的怒龍穿過他的肩頭盤在他的腰背,腳踏雲彩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要從烏麟軒的衣服上面騰天而去。
陸孟見過這龍袍好幾次,但是第一次見烏麟軒這樣端端正正穿好,她看了一眼,呼吸都窒了窒,頓時就徹底精神了。
好家夥。
壓迫感太強了,他剛才回頭的那個樣子,冕旒還沒戴,就讓陸孟覺得無法呼吸了,四肢發軟了。
烏麟軒回頭髮現是陸孟,表情頓時柔和了下來。
問她:“吵到你了?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我當然是起來伺候你啊,今天這種日子我怎麽能不在。”
陸孟還抱怨道:“我都提前跟你說了,我要給你穿龍袍嘛,你非不叫醒我。”
烏麟軒看了陳遠一眼,陳遠立刻帶著其他的小太監退開,衣服其實已經穿好了。
烏麟軒卻作勢要解開:“要麽我脫了,夢夢再穿一遍?”
陸孟:“……”你哄小孩呢?
“算了,都穿好了。”萬一她再穿不好,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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