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又破涕為笑,說道:“姐夫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驚險!幸虧有向雲鶴幫我,你不認識向雲鶴吧,介紹一下……”
陸孟招呼向雲鶴到近前來,對封北意說:“當初獵場的那場山體滑坡,也是向雲鶴帶著人指點方向,才將岑家的人救出來。”
“見過大將軍,久聞大將軍威名,果真百聞不如見面。”
向雲鶴端端正正地行禮,封北意仔細打量著他,然後擺手說道:“快別這麽說,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廢人,多虧了你在宮中幫茵茵的忙,茵茵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我封家也絕對會記你恩情。”
“大將軍言重了,二小姐應當沒有同您說過,咱家這條賤命,就是二小姐救下的。”
“就是我當時剛剛嫁進王府的時候,進宮參加宮中夜宴的時候順手救了他,哎,自家人就不要在那裡假客氣了!”
封北意笑起來,向雲鶴卻因為“自家人”這三個字,袖中的手指微微緊了緊。
陸孟說:“我們來好好地商議一下怎麽說服岑戈!”
三個人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又吃過了東西,封北意被抬著見到了變成傀儡的延安帝。
封北意本來以為自己的情緒會很激動,畢竟這曾經是他立誓要效忠的君王,可現在……真是仇人相見。
“槐花的藥向來是有作用,但作用又並不很穩定,畢竟蠱蟲再怎麽可控,也是活物。”
“你可仔細問清楚槐花這蠱蟲的作用了嗎?一旦延安帝恢復理智……”
“那我們就把他殺了。”
這一次沒等向雲鶴開口,陸孟率先開口道:“絕對不能讓他恢復理智。至少在烏麟軒回來之前不行!”
“我已經飛鴿傳書去了南疆,應該這兩天就能收到回信,槐花的信中會說明這蠱蟲的作用。”
“已經宣岑戈進宮了,”陸孟走到封北意的身邊說:“姐夫,我有些緊張……”
向雲鶴看著陸孟,見到他對封北意依賴的眼神,垂下了眼睛收斂眼中的失落。
之前封北意沒有進宮的時候,陸孟一直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的。
向雲鶴在袍袖之中的手微微攥緊,他心中生出一種幽幽暗暗的,想要將一個人據為己有的想法。
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幾個人又商量著,這一次封北意對陸孟說:“說服岑戈的事情讓我來就可以,我現在就是一個活例子,還不足以讓岑戈那樣的聰明人對延安帝心冷嗎?”
封北意一開始轉好,哪怕失去了一條腿,他就只是坐在那裡也讓人心安。
陸孟被他安慰到,果然就沒有那麽緊張了。
宣召岑戈進入宮中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
陸孟從龍臨殿之中看向外面,威嚴雄偉的建築在黃昏之下蒙上了一層暖黃。
這冰冷的,在黑夜之中充滿壓迫感的宮殿,終於讓人感覺到了一絲的溫度。
古樸陳舊的氣息,連每一處宮燈上面雕刻的龍紋,都讓陸孟清楚地意識到,她身處在異世——她已經徹底融入了一個她從前連做夢都不會夢到的世界。
岑戈被宣召進入內殿的時候,延安帝就按照陸孟的命令,坐在外間案台堆積如山的奏折後面。
岑戈進入殿內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異樣,對著延安帝的方向,做勢要躬身下跪。
口中說著:“微臣參見陛下。”
結果他沒等跪下去,就看到太子妃堂堂正正地從皇帝的內間殿走出來,捧著大肚子笑著對他說道:“舅舅你來了。”
岑戈整個人都僵在半跪的動作,震驚地看了一眼陸孟之後,又猛地轉頭看向了延安帝。
延安帝正在伏案,可是他手中抓著的筆卻一點一點地在朝下滴墨,而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個提線木偶。
陸孟看著岑戈說:“請舅舅隨我到裡間說話。”
“太子妃?!”
岑戈回過神之後表情震驚難言,很快裡面又傳來了封北意的聲音:“岑尚書,不必過於驚慌,請來裡間說話。”
岑戈怎麽可能不驚慌?
他根本就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表達他的震驚,他看到太子妃對著延安帝說:“起來進屋。”
然後延安帝就放下了筆,乖乖地跟著太子妃的身後朝屋裡走。
岑戈向來沉穩,山崩面前不改色,就連得知自己的兒子被埋在山下,也並沒有如此刻一般驚慌。
他表情直接裂開了。
不過他回頭看了看,這龍臨殿內外站著的所有侍從,全部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看到皇帝被控制的這一幕。
他更是心驚肉跳。
岑戈快步跟著進入了裡間,走到了延安帝的身邊,還是下意識地想跪,甚至叫了延安帝一聲:“陛下!”
結果延安帝毫無反應,他正在按照陸孟的指示吃東西。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對陛下做了什麽!”
岑戈開口便是質問,整個人都有一些搖搖欲墜一般。
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做大表情眼尾的細紋清晰可見。
他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頭,他分明能認得出這個就是延安帝。他侍奉多年的君王,他絕不可能認錯。
可是現在延安帝對於他的呼叫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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