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的人會覺得特別特別冷,尤其是在這個濕漉又陰暗的山洞當中,他如果不是強撐的話,早就已經抖成一團了。
而現在他感覺到了溫暖的源頭,於是烏麟軒牙齒咯咯作響,卻本能的轉過身抱住了陸孟。
烏麟軒的喉嚨當中發出了一些類似於小獸一樣的嗚嗚聲,他緊緊地抱著陸孟,斷掉的那條腿無法隨便移動,就只有上半身轉過來。
兩個人嚴絲合縫地抱著,他們在這個深秋的樹坑裡面,用彼此取暖。
烏麟軒身上真得很燙,他的臉貼在陸孟的臉上,陸孟舒服地歎息了一聲。
而陸孟身上的體溫,也讓烏麟軒稍微好受了一點,兩個人相擁著顫抖,恨不得鑽進彼此的身體當中,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是被同伴找到救下來,還是被敵人給找到殺掉。
“茵茵……”烏麟軒嘴裡含糊地叫著陸孟,嘴唇貼著她的臉,一下一下地磨蹭親吻。
“茵茵……”烏麟軒緊緊摟著陸孟,像是在抱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吻著陸孟的嘴唇,並不深入而是緩慢的描摹,他的嘴唇乾裂,嘴角還有乾涸的血跡,閉著的眼睛顫栗不止,睫毛像蜻蜓的羽翅一樣,快速地顫動。
偶爾睜開眼,眼中都是迷茫而渙散的,糾纏著許許多多晦澀不明的情緒,像兩道漆黑的漩渦一樣,欲要把人拖進去,攪個粉碎。
“我喜歡你……”烏麟軒啞著嗓子,輕聲呢喃。
陸孟睜著眼睛近距離看著他,聽了這樣神志不清的告白,眼中沒任何的波瀾,她被這樣的烏大狗弄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陸孟的眼中滿是迷惑。
她不懂。
這個人明明上一刻說喜歡她,下一刻就想殺了她。
明明都想殺了她了,還要跟她從山崖跳下來。現在又這麽深情款款地叫她的名字,說喜歡她,到底是要鬧哪樣呢?
好像個精神病患者。
陸孟從來沒有期待過烏大狗的感情,在陸孟的認知當中,只有身份地位平等,有所選擇能輕易放棄,才能夠談及感情。
那才是健康的,她從生下來所接收到的自由公正和平等。
這就是一本小說,小說裡面原女主期待男主角的感情,並且為他付出那麽多,什麽都沒有得到過,只有一身傷病和淒慘死去。
陸孟又不是一個受虐狂,怎麽可能期待這種感情?
而且她現在也徹底明白了,這個早古虐文男主角的感情她是真的要不起。
一邊說愛你,一邊想殺你,一邊對你欲罷不能一邊也能盤算著娶別的女人。
這是病得不輕啊。
陸孟被捧著臉不斷地啄吻,卻並沒有躲避,只是微微眯眼,漫不經心地聽著烏大狗的表白。
“喜歡你……”
“我喜歡你……”烏麟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神志多麽不清楚,他捧著陸孟的臉越來越用力。
他在昏沉的高熱當中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把他的王妃殺了,用手把她掐死了,用刀斬斷了她的脖子。
她失去生機的眼睛看著自己,讓烏麟軒渾身顫栗,難以自控的顫抖不止,他感覺到從靈魂升起的冷意,凍得他的齒關咯咯作響。
在夢裡,殺了她之後自己並沒有解脫,也沒能松一口氣,只有無邊的冷意。
仿佛他殺的不是她,不是一個他從來都不準備往心裡放的女人,而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烏大狗越表白越來勁兒,捧著陸孟的臉都讓她有點疼了。
陸孟白嫩的臉蛋兒在他的手掌當中被擠變形,陸孟這才眨了眨眼睛,撅著嘴碰了碰他的鼻子。
安撫說道:“嗯,我知道了。”
你喜歡我你想殺了我。
陸孟回應完之後,烏麟軒就老實了,只是還在顫個不停,他太冷了。
他把陸孟又抱緊一些,陸孟也回抱他。
她貪戀烏大狗身上的溫暖,因為在這個沒法取暖的樹坑裡,除了這一個溫暖的源頭陸孟找不到其他的。
時間慢慢地滑過,頭頂上的陽光跳轉了方向,陸孟將頭埋在烏大狗的脖子裡。
渾身酸痛而疲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說睡著可能不準確更像是昏死過去了。
等再醒過來,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她耳邊窸窸窣窣地發出響聲。
陸孟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在她的耳邊,而是在遠處。
陸孟一動身上堆著的枯葉就全都掉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潮乎乎的,但可能因為剛才休息了一下,精神比頭一次醒來的時候要好多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發出聲響的那邊,烏大狗醒了。
他不光醒了他還站起來了?
他腿不是斷了嗎?
腦中的系統給陸孟解惑:“斷是斷了,他自己掰過來,又捆住了。”
斷腿……這麽隨便就掰過來了?紙片人都是卡蹦脆嗎。
陸孟這才注意到烏大狗右腿上,用布條纏著一堆樹枝,正式那堆樹枝支撐著他站著呢。
而他手裡正拿一個樹枝在牆上弄土。
聽到身後傳來樹葉的聲響,烏麟軒知道陸孟醒了,但他並沒有回過頭只是微微頓了一下。
回想起之前神志不清的時候做的那些事兒,說的那些話,烏麟軒咬住牙,覺得自己像一隻被扒了皮,渾身血淋淋的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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