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被其他幾隻小山精驚恐地捂住了嘴。
“他是新來的,什麽都不懂。”
“對呀他什麽都不懂……”
蕭夕禾掃了幾隻山精一眼,面無表情地撿起一根樹枝折斷,山精們嚇得一哄而散,逃跑時還教訓那隻亂說話的:“你胡說八道什麽,不知道她根本出不去嗎?”
“我又不知道,聽她好像對外面很了解,我還以為她經常出去呢,原來是編的啊……”
“不是我編的!我來背陰谷之前在天上飄了十年,什麽沒見過!”蕭夕禾忍不住嚷嚷,小山精們逃得更快了。
四周瞬間清淨,蕭夕禾輕哼一聲丟掉斷成兩截的樹枝,轉身跑到背陰谷的邊界處,深吸一口氣朝外衝去。
咚——
腦袋仿佛撞上了無形的牆壁,蕭夕禾痛哼一聲摔在地上,頓時鬱悶得想吐血——
她渾渾噩噩十年,努力吸收天地靈氣、汲取日月精華,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修成人形,能自由自在地享受人世繁華,結果呢!好不容易從一縷碎魂修煉成人,卻從成功那一刻起,就一直被禁錮在這個破地方。
三年了!她已經修成人形三年了!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山林草木溪流和泛濫成災的兔子,逃不掉離不開,過得還不如四處遊蕩時自由。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蕭夕禾揉揉被撞疼的額頭,思索半天找出一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邊界。
什麽都沒有。
她眼睛一亮,當即拿著樹枝往外走,結果下一瞬,樹枝出去了,她又一次被堵在了谷裡。
“啊!”
一聲憤怒的尖叫響徹天空,驚起一眾鳥雀。
蕭夕禾帶著怒意抓了隻兔子,折身回到了小溪邊。
這裡有殘破的帳篷和老舊的灶台,幾隻不太好的碗碟,還有一張被風雨侵蝕得只剩木塊的小桌子。東西年代久遠,但勉強能用,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但她三年前出現在背陰谷時,便直接拿來用了。
一堆破爛兒,看起來就不像有主的,蕭夕禾用得理直氣壯。
利索地處理好兔子,清洗之後用采集來的蜂蜜和辣椒一起醃了,又撿了堆乾柴燒火,等兔子差不多入味了便開始上火烤。燒得極旺的火很容易把兔子烤焦,她卻能熟練地處理,既不會讓兔子烤焦,又能烤得表皮金黃滋滋冒油。
時至晌午,兔子終於熟了,她卻突然沒了胃口——
再好吃的食物,連續吃一個月也要吃吐了!
蕭夕禾盯著烤好的兔子看了許久,確定自己實在吃不下後隨手放到石板上,轉身回帳篷睡覺去了。
因為心裡鬱悶,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要醒時,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裡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黑暗裡,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蕭夕禾:“……你是誰?”
話音未落,驚醒,她還在破舊的帳篷裡,心裡一陣悵然。
據說每一個遊魂在成為遊魂前,都有著完整的一生,或美滿或悲慘,或漫長或短暫,有認識的人,有一些經歷,也有清晰的來歷,只是成為遊魂後,絕大多數人都會忘記過往,隻勉強記得自己的名字,而她不僅記得名字,還總是做同一個夢,夢見同一個身影。
……所以他們倆得多大的仇,以至於死了又活都沒能把他忘了。蕭夕禾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氣,下意識摸摸自己掌心的紅印,那是她生來就有的印記,像一朵鮮豔的梅花,煞是好看。
徹底清醒後,蕭夕禾又想起自己放在外面的烤兔,伸了伸懶腰便起床了。她懶洋洋地往外走,走到門口要掀起簾子時,突然聽到外面一陣輕微的響動。
……昆侖派的弟子來了?
雖然背陰谷偏僻又潮濕,大部分昆侖弟子都不屑前來,但總有那種特別閑的,偶爾會跑來瞧瞧。每當這個時候,蕭夕禾都會像其他小山精一樣躲起來,避免被他們當成妖魔鬼怪給弄死。
此刻聽著外面的動靜,蕭夕禾正糾結要不要躲起來時,簾子突然被掀開,凌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她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臉:“我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求求你不要殺我!”
話音落下,短暫的安靜。
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冷得她一個激靈。蕭夕禾茫然抬頭,入眼便是黑色的衣領和突出的喉結,再往上,便是一張英俊清冷的臉。
狹長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恰到好處的薄唇與如遠山般的眉毛,俊美不似凡品,偏偏輪廓凌厲眸色黑沉,叫人下意識忽略他的容貌、被他的氣勢所懾。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想問你是誰,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我們是不是見過?”
問完,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有點輕佻,仿佛故意搭訕一般,她趕緊掙脫他的手,匆匆往後退一步,“你是誰?”
“謝摘星。”男人看著她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
蕭夕禾心跳空了一拍,糾結一瞬後問:“你要殺我嗎?”
“不殺。”
“你是昆侖派的弟子?”
“不是。”
不殺她,也不是昆侖的弟子。蕭夕禾放心了,說話也隨意了些:“那你來背陰谷做什麽?”
“找你。”謝摘星回答。
蕭夕禾不解:“找我?”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一雙眼睛始終停在她身上,再開口聲音便有些沙啞了,“我找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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