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平日連小謝宸笑一下都要慶賀一番的眾人,如今卻只是繼續用膳,小謝宸繼續玩手指,仿佛一切從未發生。只是之後的氛圍到底沒再暖起來,大家用過晚膳便散了,誰也沒有去碰昨日特意買的煙花。
柳安安獨自一人回到房間,躺下後長長地舒一口氣,扭頭看向不遠處空空蕩蕩的床。
“你什麽時候回來呀,”她輕聲細語,“大家真的都好想你。”
床鋪平平整整,枕頭與被褥都是新換的。
“我昨日幫你曬了被子,你若今天回來,還能嗅到上面暖和和的味道,明天就沒有了……但是沒關系,你只要回來,我就再幫你曬。”
“前些日子我收拾東西的時候,在床下找到了你最喜歡的那根釵,先前一直以為在哪個集市上丟了,合著根本沒丟,就是你自己粗心大意掉床下了。”
柳安安翻個身,直勾勾地盯著房頂:“你也太壞了,說什麽去遠遊,害我先前一直等你,每天都盼著你早點回來……還好我聰明,只等了三年便猜到了。”
“我們真的好久沒提過你了,我以為他們都把你忘了,可是你知道嗎?上個月我還看到我爹躲在書房哭……”柳安安突然有些哽咽,“他好像真的老了,哭起來皺巴巴的,醜死了。”
房間裡靜悄悄,只剩下她的低喃。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快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我們都好想你。”柳安安將臉埋進枕頭,肩膀顫得越來越厲害。
天空突然飄起大雪,為整個藥神谷穿上一層銀裝。
“都十年了。”柳江站在窗邊,靜靜看大雪紛飛。
謝無言:“是啊,十年了。”
兩人沒有再言語,只是沉默地佇立。辛月飛快地擦一下眼角,笑著給兩人端來熱茶。
後山之中,阿野歡快奔跑,愈發蒼老的憐兒大師姐守在洞口,時不時看向遠方的路。
“已經十年了,你等不到她的。”雞嘴說。
憐兒卻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任憑大雪落滿了身,依然執拗等待每一年除夕都會出現的那個人。
雞嘴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另外三隻悄悄背過身去,默默擦了一把眼睛。
許如清站在高處,打開酒壺灌了幾口,辛辣的酒順著喉嚨往下,人也跟著清醒幾分。
“還有酒嗎?”林樊問。
許如清將乾坤袋扔給他。
林樊接過,找出一壺也灌了下去,心底的鬱結總算散了些:“你說這些靈獸怎麽這般固執,明知等不到……”
他靜了一瞬,“明知等不到,還等什麽?”
“固執的又何止靈獸,”許如清掃了他一眼,“小宸這個年紀與心智,安安教了他那麽多次‘姨姨’都不成,若非在他面前千萬次提及,他又怎會第一次開口便如此。”
“少夫人真是……把我們家少主害苦了。”林樊無力地捂上眼睛。
許如清安靜不語,只是唇角的笑意始終不達眼底。
大雪一直下,冷風幾乎要從門縫裡鑽進屋。
謝摘星設下結界擋住寒風,讓屋裡始終保持暖和,然後將小謝宸脫得只剩裡衣後抱到床上。
八九個月的小謝宸已經能穩穩坐住,小肚腩隔著裡衣都能看到。
“你太胖了,以後少吃點。”謝摘星面無表情道。
小謝宸眨了眨葡萄一樣的眼睛,乖乖看著他。
先前明明更像他的,如今卻越來越像某人,謝摘星隻沉默片刻便心軟了,又一次朝他伸手。小謝宸一看爹爹要抱自己,當即撲了過去。
謝摘星抱著他坐在床邊,一抬手便有影像化出。
“娘。”小謝宸堅定開口。
謝摘星揚起唇角:“嗯,娘。”
夜漸漸深了,大雪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伴隨著遠方時不時傳來的炮竹聲,頗有幾分瑞雪兆豐年的意思。
時間一寸寸流逝,黑夜終將結束,第一縷陽光穿破黑暗時,雪終於停了下來。
天亮了,昆侖山巔突然出現大片祥雲,引來無數昆侖弟子圍觀。
“瞧這陣勢,像是哪位長老渡劫成功了。”
“可沒聽說誰近來要渡劫啊?”
“那這雲是怎麽回事,為何都聚在我們昆侖?”
“湊巧吧……”
眾人議論紛紛,誰也沒有注意到山後冷清的背陰谷裡,一道白光落在地上,汲取無數光點逐漸匯集成一道人影。
那是世上僅剩的鹿蜀血脈,是生來便擁有祝福與新生之力的祥瑞。
第90章
一年又一年,從蕭夕禾出現在背陰谷起,轉眼便過了三年。
又是冬天,背陰谷下了一場雪,她坐在高高的石頭上,跟不知何時聚在一起的小山精們閑聊。
“外面可好可熱鬧了,到處都是人,隔幾米便是一家店鋪,有賣衣裳的賣小食的,還有賣風箏小木馬的,比這背陰谷不知要強上多少。”她把自己說渴了,猛灌兩口溪水,冰涼的水順著喉嚨往下,凍得她一個激靈。
“外面也有好吃的果子嗎?”一個小山精問。
蕭夕禾忙不迭地點頭:“當然有。”
“溪石斑呢?”另一個小山精問。
“也有,外面什麽都有。”蕭夕禾一臉得意。
第三隻小山精好奇:“既然外面那麽好,你為什麽一直留在背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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