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郎,我知道穆家對不起你,今晚的事情是穆家背信棄義,我不可能再與他們為伍,我以後能不能留在北松山上?”
霍玨咬著牙,齒關緊繃,側臉繃出凌厲的弧度。
但他雙手死死抓著輪椅扶手,卻沒把穆晴嵐從膝蓋上掀下去,竟然還任由她在這裡胡言亂語。
穆晴嵐趴著假哭,聽著霍玨不吭聲,說道:“我不奢求跟霍郎拜堂,做真夫妻,但是……我能不能留在北松山,做一個小弟子?”
霍玨終於咬牙切齒開口,一字一句,如冰凌墜地,“我不可能收你為徒。”
“不用不用,我就做個外門掛名小弟子就好,只要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報恩就行。”
“你身體不便,我可以伺候你,我煮飯很好吃的!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都是認真的,我可以幫你的。”
霍玨沒有馬上拒絕。
穆晴嵐欣喜若狂,霍玨心地善良,這是同意她留下了!
她得再努力一把,爭取留在他身邊!
霍玨沉默了片刻,終於僵硬地抬起了一隻手,他朝前伸了一些,不偏不倚碰到了穆晴嵐的下巴。
他將穆晴嵐的下巴從他的腿上慢慢抬起來,自己也低下頭。
他分明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白紗之後的雙眸,越是看不清,越讓穆晴嵐覺得有點心驚肉跳的攝人。
他就這麽一手抬著穆晴嵐的下巴,低頭問她:“我於你,有什麽恩?”
穆晴嵐噎了一下,她就是瞎胡說,反正只要能留下什麽招都要試試的。
因此她沒臉沒皮掰著手指數道:“霍郎心善,給我居住的院落設陣壓製傀儡蠱,給我壓製傀儡蠱的藥物,還要幫我救母親,現在又肯讓我留在山中,樁樁件件都是大恩!”
霍玨輕嗤了一聲。
他放開了穆晴嵐,靠回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穆晴嵐以一個卑微又無助的小傀儡立場,對霍玨說盡好話。
最後才說出真正目的,道:“宿霜閣裡面沒人了,就剩下我自己,外面好亂,風好大,我好害怕。”
“霍郎,我怕穆家的人還有人潛伏在這北松山,要伺機回來殺我,我能不能留在這裡?”
“我保證乖乖的,我還能照顧你的,你渴不渴餓不餓?”
“你要是累了,我推你去床邊休息吧……嗯?”
霍玨始終不說話,他感受著膝上得寸進尺快爬他身上的穆晴嵐,到現在也還是沒法將眼前這嘰嘰喳喳吵鬧不休的活生生的人,和夜夜喂他不明汁液的那些藤蔓聯系在一起。
霍玨想要直接問,但是對方裝神弄鬼地把自己分成兩個,一個白天癡纏,一個夜裡強橫,直接問,她肯定不會說的。
霍玨打算直接試。
既然她分身成兩個人戲耍他這麽多天,要他擔驚受怕,又要他羞憤無奈,他為何不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霍玨閉著眼狠心咬破舌尖,然後突然彎腰按住自己的靈府,痛哼一聲。
穆晴嵐全身心都牽在霍玨身上,他一捂住靈府,穆晴嵐立刻就緊張問到:“你怎麽了!”
霍玨恰好這時候嘴角溢出了一點點血,穆晴嵐頓時手足無措,抬手便要以靈力安撫他的內府。
想他肯定是他這些天多方布置,殫精竭慮,布陣說不定還妄動了靈府!
但是手都按上去了,她又想起自己只是個“柔弱無能”的小傀儡。
不行,霍玨才可憐她“孤苦無依”讓她留在北松山,她不能暴露。
於是穆晴嵐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道:“我,我靈力低微,沒法幫你,我去找人來!我去找曲雙!”
穆晴嵐直接朝著外面跑,準備等會操縱樹藤過來,她也知道這辦法屬實有點笨了,可是再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
她關心則亂,根本沒料到霍玨是詐她。
等她跑了,霍玨慢慢直起腰身,抬手抹了下自己唇邊血跡,然後靠在輪椅上,閉上了眼睛。
他在等。
果然都沒間隔上一盞茶,窗戶和地面傳來了熟悉的窸窣聲,霍玨心裡的疑惑在這一刻徹底得到驗證。
她們……確確實實是一個人。
裝神弄鬼了這麽多天,卻原來是個傻的!穆晴嵐才跑出去,“她”就巴巴地來了,她是沒長腦子光長樹藤了嗎!
霍玨想到自己這些天被這麽個蠢東西給嚇得疑神疑鬼,還覺得對方是個“高人”,就一陣胸口窒悶。
他正咬牙切齒呢,那樹藤已經靠過來了,蹭著霍玨的手,攀爬上來要朝著他嘴邊湊。
霍玨扭過頭死死抿住唇。
他要是不知道樹藤是穆晴嵐倒也罷了,現在知道了,他還怎麽喝她喂的東西?
誰知道她喂給他的是什麽東西!
穆晴嵐見霍玨竟然拒絕了,頓時一陣傷心且心慌,怎麽這時候鬧脾氣呢!
自己身體不顧了嗎?
而且她離開北松山,回湘君山之前,霍玨還曾戀戀不舍地拉著她的藤蔓,一副喝不夠的樣子,這怎麽就不要了?
穆晴嵐一著急,飛速操縱藤蔓,把霍玨捆在了椅子上。
霍玨:“……放開我!”
穆晴嵐不放,困住他讓他無法拒絕,將藤蔓折斷,馨香的漿液送到他唇邊。
霍玨犯了倔。
再度扭開臉,咬牙切齒地狠道:“我要你放開,我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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