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胖得滾圓的兩隻手攪了攪,對車盈盈道:“雖然我娶你做妾,但是我一定會對你好,只要你乖乖跟著爺,給我生個一兒半女,我想辦法給你扶正!”
他也是如車盈盈一樣年歲的少年人,從小作為“上等人”長大,從來都是想要什麽便有什麽。
根本不知應該怎麽去對待一個喜歡的人,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施舍和脅迫。
但此時此刻,他眼底的真誠和期待毫不作偽。
他甚至道:“你爹輸的那些錢,我可以再給你一份,幫你安置家裡。婚期已經定好了,就下月初,我著人抬你進家門。”
魏沐說著,要來拉車盈盈的手,沒有了魏沐帶來的家丁禁錮著車盈盈,車盈盈後退一步,沒讓他拉到。
魏沐面色一變,他橫行霸道慣了,短暫地服軟並不能讓他就此溫良恭儉讓。
因此他虎著臉非要來拉車盈盈,結果被車盈盈靈巧地飛起一腳,踹在了蟈蟈一樣的肚子上。
魏沐原地滾了好幾圈才被他帶來的家丁扶起來,起來之後也是徹底怒了。
對著跑走的車盈盈背影道:“你跑……我看你敢跑!跑了我就弄死你全家!”
車盈盈跑回了家,她質問自己的娘親,她娘親一看事情瞞不住了,開始哭天哭地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從小把你拉扯大,現在你要去成什麽仙人不管我們了!”
“你妹妹還那麽小,你父親根本乾不了活。你要是走,你不如直接把我們都殺了吧!”
“所以你就夥同我那個爛賭的爹,把我賣給了人家做妾?”
車盈盈的聲音甚至是冷靜的,她的悲痛都在跑回家的一路上消耗完了。
她天生不擅長悲痛,無論遇見什麽事情,第一反應,都是去尋求解決方式。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質問自己的母親。
婦女聞言也哆嗦得厲害,但是她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自己的大女兒道:“鎮長家裡有錢,做妾有什麽不好?
那二公子承諾,等你生了一兒半女,就給你扶正!”
“他還答應了你什麽,不止是這樣吧?”
車盈盈面無表情地問,“他是不是還承諾,只要我給他做妾,就肯每年貼補咱們家?”
“娘親,在你的眼裡,我到底是你的女兒,還是一頭驢?”
婦女面容癲狂,雙眸血紅,但是挺著胸脯道:“有什麽不對,有什麽不對!”
“你不為我和你爹還有你妹妹著想,我們當然要為以後想,不然你讓我怎麽過,怎麽過啊!”
“我真是白養你了,白養你了啊!”
車盈盈聽著自己母親的指責,雙耳嗡鳴,有種天旋地轉之感。
她應該認命的。
因為這世界女子的人生本就是如此卑微,女子長大的唯一的作用,便是成婚之時,給家中帶來一些好處。
這裡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世世代代都不將女子當成人,甚至連一頭驢都不如。
她們不必有什麽尊嚴,也不必有什麽自己的想法。
事已至此,車盈盈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她爹沒錢的時候才回家,現在肯定不知道醉死在哪個勾欄或者賭桌上面。
他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根本還不上鎮長家裡給的禮錢。
車盈盈一時間心中蒼涼,不過她很快又想起什麽,對著她哭嚎的娘親道:“我給你的玉佩呢?”
婦女的哭聲一頓,很快眼中閃過了慌張。
車盈盈迅速上前去翻她的身上,可是婦女嚎叫得更厲害,一直罵著她沒有良心。
不光踢打她,甚至還用水井邊上的水瓢,把她的頭砸破了。
一直躲在屋子裡的小妹跑出來,在撕扯的車盈盈和婦女中間遲疑了一下,然後幫了婦女,咬住了車盈盈的手臂。
車盈盈躺在地上,這瞬間她有種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分離的奇妙感覺。
她疼愛的妹妹、敬愛的母親、都在這一刻離她遠去。
她眼中混著血色,望著蒼茫天空,隻想生出一雙翅膀,飛上天際。
可現實她如同泥地裡面打滾的蛇,被糾纏著,無論怎麽翻滾,也翻不出這片陰溝。
“你這不孝的女子!”
她母親掙脫了她的牽製,回頭踹她。
車盈盈一動不動,只是抓著她的褲腿,一雙眼黑黝黝地問,“玉佩呢?”
那玉佩她舍不得砸碎,當了,應該能換不少錢,至少她不用去給人做妾。
等到解決了這件事,她收了地之後,大不了收拾包袱,自己去北松山。
但是很快這最後的希望也被她的至親親手澆滅,“送人了!”
“送走了。你少癡心妄想了,魏二公子來咱們下聘禮,總要像樣的東西回禮啊!”
婦女哭嚎的聲音到達了一個頂峰,車盈盈反倒是不鬧了。
她用一種離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娘親,那其中沒有恨意也再沒有了愛意。
婦女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發毛,氣焰不自覺小了,她連忙又去抱車盈盈,開始說軟話。
“盈盈你聽娘說,別做夢了。那魏二公子喜歡你,你這樣的身份嫁去一個高門做妾,確實比尋常人家做妻好多了啊……”
“盈盈,別鬧了,你成不了仙的,那些人是在耍你,騙你!”
車盈盈被親娘抱在懷中,垂著眼睛,再不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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