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合上冊子,道:“我第一次懷疑二房,是聽娘說起三郎小時候差點被雷劈那件事。娘說,事後有下人說看到屋簷上豎著樹枝,廊柱上纏著蛇,我查閱典籍,得知在高處豎棍狀物可以引雷,而銅鐵之類的金屬可以導電,由此分析,知四在廊柱下被雷劈死,三郎被波及一事絕非偶然,定是人為設計。”
此事趙佳臻也是記憶猶新,道:“沒錯,當時娘親便懷疑是杜姨娘那邊所為,只是沒有證據。”
徐念安搖頭:“不會是杜姨娘,我朝慣例庶子是不能繼承爵位的,杜姨娘害死三郎,對她那一房有何好處?三郎是母親的命根子,他在母親才有顧忌,他若不在,母親沒了指望,自然也就沒了顧忌,這對杜姨娘一房有害無益。若說害死三郎是為了讓母親傷心欲絕從而垮掉甚至去世,那就更沒道理了。母親活著,公爹偏寵妾室冷待她,金陵侯府不好為母親出頭,可若外甥和妹妹接連過世,金陵侯能不上門討說法?到時候國公爺追究起來,杜姨娘她擔得起這個後果?”
第130章
趙佳臻思索著點頭,“你說得是,杜姨娘確實沒這個必要冒險做此事,反正爹一向是偏疼她生的那兩個。若是長房沒有嫡子,而祖父又把爵位傳給了我爹,也必然會要求我爹從兄弟房裡過繼一個嫡子過來以便承爵,輪不上那兩個庶出的。”
徐念安接著道:“在當時,三郎若是夭折,只會引發兩個後果,一,祖父準備遵從嫡長繼承製,把爵位傳給公爹,公爹沒有嫡子,需要從嫡出的兄弟房中抱一個嫡子過來記在自己名下。二,祖父看公爹不長進又沒嫡子,準備效仿成國公府立賢不立嫡長,那就是從二房和五房中間挑一個承爵。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五房當時也只有一個嫡子趙桓旭,肯定不能抱給公爹,而二房卻有三個嫡子,肯定是抱二房的嫡子過來做世孫。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三郎遭遇雷擊時,五叔還沒有戰死沙場,祖父原本就看好五叔,五房根本沒必要為了爵位來害死長房的嫡子。分析下來,只有二房,有動機做下此事。”
趙佳臻聽她分析得嚴絲合縫,一時毛骨悚然,不可置信道:“難道真是她?”
徐念安道:“我想通這一點後,又想,到底是二叔父策劃的此事,還是二太太?還是他們夫妻合謀?時間久遠,沒有人證物證,一切都只能靠猜。讓我篤定二太太有問題的,是我妹妹的遭遇。為著我妹妹的名聲,大約母親也未將五房與陸家退婚的具體原因告訴你,今日我告訴你,是因為我妹妹。”
徐念安將徐惠安公府遇險一事告訴了趙佳臻,趙佳臻驚詫地用帕子虛掩住嘴,失聲道:“竟發生過這樣的事?這也太無恥了!”
徐念安表情平靜,隻道:“因為趙姝嫻之前在我面前的表現,我先入為主怒火攻心,二太太去找過祖父之後,祖父喚我去,我就指認只有五房有動機害我妹妹,祖父因此才讓五房與陸家退婚。
“冷靜下來後,我越想越蹊蹺,此事要成,將我妹妹從家裡哄來是一個,最關鍵的是,要能將施公子從二房院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去。因為施公子腦子不正常,施大太太看他看得很緊,擔心他闖禍,他身邊幾乎是片刻不離人的。可以這麽說,要把他弄到小花園去與我妹妹湊成一對,可比把我妹妹從家裡哄來公府難多了。可五房為什麽運氣這麽好,偏就兩件事都做成了?”
“難不成……是二太太暗中推了一把?”趙佳臻猜測。
徐念安點頭:“事發時我在忙著幫二房籌備宴席之事,不在院中,待我去時,施公子已經不見了,只看到二太太和施大太太吩咐丫頭找人。過後我使人悄悄打聽施公子失蹤前後的事,得知是二房院裡奉茶的一個丫頭,將茶水傾在了施公子的衣袍上。施大太太本來要親自去處理,是二太太命她自己的貼身丫鬟帶施公子去趙桓淳處換衣裳,施大太太才丟開手。而施公子,就是在換衣裳的過程中,不見的。”
趙佳臻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問:“那此事到底是二房設計的,還是五房設計的?”
徐念安道:“打聽到施公子失蹤原委後,我想,難不成是我冤枉了五房?此事其實是二太太察覺我與趙姝嫻的齟齬,故意設下圈套引導我去對付五房的?退婚後趙姝嫻來我院中罵我,我故意用此事試探她,結果,她心虛了。她的反應告訴我,此事確實是五房設計的,而二太太,可能只是察覺了她們的計劃之後幫她們完成了將施公子誘出二房院子這關鍵一步。過後,二太太又以一副無辜受牽連的清白人模樣將此事捅到祖父面前,用我給五房使了一手借力打力。”
趙佳臻聽罷,思慮一番娥眉緊皺道:“若是如此,此人城府之深,心機之歹毒,簡直太過可怕。我覺得應該將此事告訴我娘,讓她有個防備。”
“若是告訴娘,以娘的性子,必然無法在二太太面前裝得跟以前一樣。二太太如此精明,被她知道娘已經察覺了,你覺得她會做什麽?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現在是她在明我們在暗,情勢對我們有利。一旦她知道自己暴露,收縮爪牙,而我們手中又沒證據,就變成了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就被動了。”徐念安道。
“說的也是。”趙佳臻在房裡徘徊兩步,回身對徐念安道:“那日城外板車之事,也定是她做的了,目的還是挑起我們跟五房鷸蚌相爭,好讓她漁翁得利。若是五房設的計,實施的人沒道理連趙桓旭都不認得。在趙桓旭和桓熙隻相差兩個馬身的情況下,就算桓熙撞上去了,趙桓旭也無法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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