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看著她,想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徐皎然給他準備的徒弟,不過還沒正式開始教導就是了。
“嗯,”雁南飛嘖了一聲,“這孩子還真頑強,這麽久了還撐著沒去。”
宋玠手開始抖了,眼睛漸漸亮起了光。
清醒的腦子這一刻突然糊成一團,他抬起頭,希冀地看向雁南飛:“你說孩子還活著,那有沒有可能,我娘子也……”
他是聽說過的,有的人埋進棺材了還活的。
“我娘子,我娘子的身子比老虎還強壯,”宋玠堅持了一晚上沒紅的眼眶,這一刻淚如雨下,“有沒有可能,她只是閉了氣兒?”
雁南飛撓了撓頭,看了眼徐皎然,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實話實說。”
徐皎然也有點緊張,如果真的有救,那就再好不過。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著雁南飛,仿佛聽他一個字,就能斷人生死似得。
“她死了,”雁南飛乾脆利落,“一支箭正中心臟,一支箭穿透了肺。大羅神仙來了,也只能幫她取個箭。”
宋玠眼裡的光滅了。
“……一點希望沒有?”
“嗯,一點沒有。”
宋玠‘哦’了一聲,低下頭,突然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
一個男人,穩重的年輕男人。第一次哭得這麽淒慘,撕心裂肺的。像憋了許久的恐懼一瞬間爆發了出來,哭到徐皎然的眼睛也跟著紅了。
在場所有人,就趙瑾玉跟雁南飛乾巴巴地站著,看著大家紅眼睛。
哭了不知道多久,雁南飛終於不耐煩了。
他突然拔高聲音,又問了一遍:“孩子快死了,要不要救!最後一次機會。再婆婆媽媽,你們一會兒以死相逼,我也不會伸手哦。”
關山月的奶媽:“救!立即救!”
她這一嗓子,叫所有人都清醒了。
雁南飛的醫術,普天之下難逢敵手。這剖腹取子的逆人倫的事兒,普天之下也一樣只有他一個人乾得出來。
且不論下手,驚得一眾關府下人神魂不屬。
堪堪隻用了一個時辰,他便順利地從關山月的肚子裡取出了一個老鼠大小的男嬰。紅彤彤的,皺巴巴的,聲音比奶貓兒還微弱。若非那纖細小胸口一起一伏,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嬰兒還活著。
天大的安慰,關府所有人喜極而泣!
“好好養啊,”雁南飛一邊洗手一邊囑咐小蒼,“這孩子早產,體質有些弱。一會兒給你們開個藥方子,以後照著抓點藥,給這孩子泡藥浴吧。”
小蒼整個心神都被小東西吸走了,眼淚掛在眼眶中,搖搖欲墜。
“嗯!多謝雁神醫!”
奶娘年紀大了,被這幾下刺激得眼冒金星。頭昏腦漲的,還不忘攥著雁南飛不放,嘀絮絮叨叨地問:“不知這藥浴要泡多久?一年?兩年?老婆子瞧孩子連嘬嘴的力氣都沒有,大夫請你一定要費費心……”
雁南飛有點不耐煩,扯過自己的袖子,就想把人趕出去。
“大夫啊,大夫你切記要仔細,”老奶娘忍不住又要哭,“關家就剩這一個獨苗苗,請你一定費心。”
徐皎然一直等在外面,等到好結果才松下了一口氣。
這件事就算宋玠不怪她,也是她的錯。徐皎然遠遠地看了眼那紅彤彤的小猴子,心裡暗道,這份情她是欠下了。
宋玠這邊完了,徐皎然回了西園。
滿地的血跡被清理乾淨,血腥氣卻縈繞不去。徐皎然踏入院中,總要湊上來嘰嘰喳喳的元玉死了,為了攔住追她的暗衛,從上去抱人腿,被削掉了腦袋。身邊的伺候的,如今只剩一個遠蘭。
徐皎然低頭看著廊下的丫鬟,心頭墜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
阿爾列也受傷了,當時在屋裡為了擋住門,頭劇烈地撞到了牆上。那些人顧及著阿爾列的身份,沒敢對他下殺手。
傷了腦袋,從昨夜起,一直昏迷不醒。
徐皎然靜靜地凝視床上的少年一會兒,轉身離去。她孤身一人在廊下漫無目的地亂走,不知走了多久,又繞回了房間附近。眼睜睜地看著不知從哪兒過來的趙瑾玉正立在窗邊,撿了塊石頭,砸到床上。
只聽啊喲一聲慘叫,藍眸少年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誰!”
趙瑾玉抱臂冷笑:“裝啊,裝得還挺像!”
正站在樹後面的徐皎然:“……”
第61章
母子哨
昨夜的血腥, 已經被大雪掩蓋。
然而刺殺的後續,卻持續的震驚朝野。今年約莫是多事之秋, 好好兒的, 禁衛軍統領關山月在家遇刺身亡,女皇深夜突發急症便臥床不起……有些嗅覺靈敏之人,早已感受到滿城風雨欲來。
罷朝一日之後, 果不其然以蔡家為首的官員開始上奏折,請皇夫代為監管朝政。
原本太子在位的情況下, 提出皇夫監理國事十分的其心可誅。但太子能力有限有目共睹, 為了大周社稷著想, 似乎也迫不得已。蔡家一脈再步步緊逼,漸漸的太子黨頂不住,場面出現一面倒的趨勢。
朝堂之上爭執不休, 關山月身亡之事反而被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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