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然整個人猶如一根繃緊的弦,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強。
她決不能死在徐浩然手中,她的自尊她的抱負絕不允許自己這麽窩囊。
然而耳邊風聲鶴唳,青蝠暗衛漸漸逼近了。
百丈、五十丈、十丈,徐皎然的心跳得快蹦出喉嚨,漸漸耳邊能聽到呼吸聲,更是飛射而來的冰刃之聲。
冰天雪地之中,她整個人好似從水中撈出來一般。徐皎然半邊身子已經麻木,只有一個信念,必須活。必須活下去!
馬兒仰頭嘶鳴,忽而右拐,拐進一個燈火通明的巷子。
徐皎然抬頭,心神在這一刻驟然崩裂,前方竟是個死胡同!
只見一黑衣人踏過院牆,企圖飛身跳入徐皎然的馬上。徐皎然當機立斷,奮力一撲,兩手抓住了馬兒經過的一棟院牆。或許危急時刻,人真能爆發出無窮的潛力。徐皎然身法靈活,眨眼間翻入牆內。
那黑衣人立在奔馳的馬上,擦肩而過。
再折返追過來,追著跳入院牆,徐皎然已然消失不見。
院牆內,有清瘦的小倌兒鼓瑟吹笙,有衣著清涼的貌美姑娘載歌載舞。侍酒的丫頭們穿梭其中,鶯鶯燕燕笑鬧不停。醉酒的公子哥兒放浪形骸,儼然一副聲色犬馬的溫柔鄉場景。
那黑衣人四處觀望,並無逃竄之人的蹤影。
徐皎然隱在眾人之中,跟著一個頭戴牡丹絹花的鴇母身後,低頭不語。
一行人頂著風雪,靜靜地穿過長廊,在一間喧鬧的屋子門前停下。十幾個少女,多了一個少了一個看不太分明。進門之前,鴇母檢查姑娘的妝容。視線在人群中轉了轉,然後落到徐皎然的身上。
眉頭皺起來,有點疑惑的樣子。
徐皎然眉眼未動,自然地抬起頭,衝鴇母淺淺一笑。
若是論容貌,除了趙瑾玉年少之時雌雄莫辯,至今沒有人勝過她的。她這一笑,仿若高山之上雪蓮盛開,看得鴇母都驚呆了。
實際上鴇母瞧著徐皎然眼生,但她平日裡不直接跟姑娘們打交道,所以說不上來。隻當是院裡哪個姑娘自個兒爭在貴人面前露臉,摻和進來。這般壞規矩的事兒,尋常定不會允許。今兒這麽個絕色,她權當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鴇母果不其然忘了那點疑惑,圍著她轉了幾圈,隻輕聲地責問幾句就作罷。
“你的兜衣呢?妝容又是怎麽回事兒?”
徐皎然方才急忙之中衝進暖廳,隻來得及抓幾件衣裳換,沒注意屏風上還掛著兜衣。低頭作害怕之態,旁邊幾個姑娘眼神頓時譏諷起來。
“大冷的天兒,還不是為故作輕盈之態?硬撐著凍唄!”一個丹鳳眼的斜了一眼徐皎然,“嘖,瞧著小臉兒,凍得青白青白的。”
她這一嘲,其他幾個姑娘扶了扶鬢角,也是一副嗤笑的表情。
鴇母立即明白了。
再打量徐皎然就有些恨鐵不成鋼,“進門之前媽媽可囑咐你們,裡頭都是達官貴人,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你們骨頭擰碎了。都乖巧些,聽話些,別自作聰明做些收不了場的事兒,可知道?”
她說這話,眼睛是盯著徐皎然的,顯然是認可了其他姑娘的猜測。
徐皎然松了口氣,怯生生地點了點頭:“知道。”
“知道就好,”鴇母拈起徐皎然鬢角的一縷頭髮,替她別在而後,“一會兒從左邊進去,進去先行禮。伺候的好了,有你們的好處!”
一群姑娘盈盈下拜:“是,謝媽媽指點。”
進了屋子,屋裡的地兒鋪了整齊的木板,木板上鋪了地毯。一群衣衫不整的公子哥兒或嬉笑談話,或低頭斟酒淺酌。恰巧又個個俊美,頗有些少年為賦新詞強說愁,醉酒隻為花叢的頹喪。
徐皎然一進門,就看到其中最扎眼的謝頤之。
稍稍偏了臉,左手邊是曾經閔州給徐皎然留下深刻印象的方信尤。右手邊是一個散發敞袍的笑得浪蕩藍衣公子。她定了定心神,學著這些人的動作,她們做什麽她就跟著做什麽。
謝頤之仰著頭,舉著酒壺往嘴裡倒酒。
酒溢出紅唇從嘴角流出來,順著喉嚨滑到喉結,再流下去,一路流到衣服裡。活色生香的,看得姑娘們眼睛都直了。個個睜大了眼睛往謝頤之身上使眼色,只求他能點自己過去伺候。
徐皎然眼睛閃了閃,默默往前站了一點。
公子哥兒們的眼睛已經落到姑娘身上,但謝頤之方信尤以及藍衣公子三個人沒動,他們也不好先挑。
方信尤冷著一張臉,還是那副又傲又冷漠的貴公子做派,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執一根玉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玉杯。謝頤之沒看人,自顧自地飲酒。藍衣公子擦了嘴角的酒漬,懶洋洋地抬了頭。
抬眼的瞬間,散漫地一轉,眼睛便鎖定了徐皎然。
“就你了,過來。”
第59章
讓他出去,他想死
徐皎然緩緩抬起頭, 笑了下,熱鬧的場面倏地一滯。
方信尤奇怪, 挑著一邊眉頭瞥過來一眼。
陷入徐皎然幽沉寧靜的雙眼之中, 散漫的表情一空。玉著因為一稍不慎,啪地一聲敲得玉杯脆響。突兀地停下,引得其他公子哥兒全看了過來。方信尤站起來, 道:“你,你……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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