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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媳[重生]_希昀【完結】》番外 書淮重生 完
第 126 章

松江比鄰大海,海域寬闊,礁石簇簇,海面停着各式各樣的海船,有暹羅高麗的舶商貨船,也有南洋東洋小國貢船,大晉物華天寶,盛産白絲綢緞棉布一類,南洋商人攜當地的麝香象牙犀角孔雀尾一類與大晉通商,雙方貨商相互倒賣,一些掮客游走其中,牽線搭橋,均收獲巨甚。

王書淮可是戶部五品主事,專管江南清吏司,江南一帶的稅貿抽分局均在其管轄之下,謝雲初裝扮成屬官,跟在他身邊長了不少見識,也漸漸熟悉海商買賣的門道。

自個兒鑽研造船之術,也沒埋沒春祺和夏安等人的才能,冬寧手藝好,做事專注,跟着謝雲初在船廠幫忙,春祺和夏安則做小厮打扮,結識了兩三位經驗豐富的掮客,跟那些東洋南洋人談生意。

王書淮在縣衙附近置辦了一個三進的院子,院子不大,除主院外,隻東西兩個跨院,東跨院做夫婦二人的書房,西跨院給三個丫鬟住,明貴和齊偉等侍衛住在倒座房,幹粗活的婆子丫鬟則安置在後罩房,再有暗衛輪流當值,整個院子固若金湯。

王書淮每日準時下衙,來船廠接謝雲初,将妻子摻入馬車,還沒來記得跟她說上一句話,一工匠奔過來,遞來一份圖紙,“少夫人,圖紙上标注之處您再看一看,有幾個尺寸不對。”

“我知道了....”謝雲初接過圖紙倚在車壁上細細的瞧,王書淮見她全神貫注,都顧不上喝上一口水,便将水杯送到她嘴邊,謝雲初已經習慣了王書淮的伺候,便自然而然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到了府上,先是用膳,再沐浴更衣,等到拾掇完畢,謝雲初又将圖紙拿出來,喚上王書淮一道修改,至亥時初刻,總算是把圖紙修整完畢,謝雲初又問春祺看投資買賣的賬簿。

王書淮就在一旁作陪,始終沒有打攪她。

看着謝雲初忙碌的身影,他便想起前世的自己,那時謝雲初提着食盒過來探望他,他過于投入總顧不上她,她卻不厭其煩陪伴在他身側,如今的他又有什麽好埋怨的,遂将那些心思給壓下。

謝雲初看賬簿的片刻,王書淮吩咐春祺端來一藥桶,任勞任怨蹲下來幫她把腳泡熱乎了,最後又把人抱起擱在拔步床上,将銀釭移至她身側的高幾,讓她偎在被褥裏繼續看。

将賬冊确認無誤,謝雲初這才将東西交給春祺,春祺伺候她淨了手,替二人将簾帳擱下,吹了燈便退下了。

謝雲初精疲力盡打了哈欠,自然而然抱住了王書淮這個暖爐。

王書淮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謝雲初轉過身面朝他,腳趾蹭着他修長的腿,手肘擱在他胸膛,趴在他身上,王書淮幹脆枕着手往後靠,目光注視着她,她發髻上還插着一支點翠步搖,映着那張皓白如雪的嬌靥,如同一片雲光翠影。

謝雲初困得混混沌沌,便在他身上打起瞌睡。

王書淮被她這副模樣氣得不輕,“耍賴便罷,還不肯放過我。”

謝雲初腦袋往他脖頸下蹭了蹭,迷糊問,“我怎麽你了...”

她這幾個晚上都是這麽睡的,總總等他把被褥暖好,再從他身上下去。

謝雲初摟緊他瘦勁的腰,寬肩窄腰,胸膛又堅實,抱着很有安全感。

王書淮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謝雲初眨了眨眼,又往他身上爬了少許,鼻尖蹭過他下颚,唇瓣快要貼過來,喃喃看着那張俊挺的臉問,“什麽事?”

王書淮臉皮還沒厚到開口跟她索求那種事,看她昏昏入睡的樣子,又不忍心再折騰她,輕輕将她腦袋瓜子往胸口一按,慢慢側過身,讓她躺下來,啞聲道,“沒什麽事,睡吧。”

謝雲初喜歡在他身上取暖,又貼緊了些,貼着貼着自然碰到了不該碰到的,人一瞬間便清醒了。

她擡眸朝王書淮看去。

窗棂外有暈黃的燈芒滲進來,王書淮側了側臉,俊臉隐在陰暗處,乍然看不出什麽表情。

謝雲初曉得他一貫喜怒不形于色,悄悄抿了抿唇,軟軟的柔荑往上,慢慢覆上他滾燙的胸膛,“對不起,我忘了。”

雖說沒有刻意定規矩,夫妻二人每隔兩日或三日總要來上一回。

王書淮摸不準她什麽意思,回想她疲憊了一日,便按捺道,“無妨,你先歇着。”

“那你呢?”謝雲初明亮的眸子綴着狡黠的笑。

王書淮語氣一頓,目光忽然變得幽深,“你想知道?”

謝雲初吃過苦頭不敢惹他,笑嘻嘻往回縮,然後乖巧地倚在他身側,跟他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一本正經商議,

“夫君,圖紙快要定版,木料鐵螺均已備齊,很快就要造船了,春祺和夏安那頭也搭上了幾處生意,趁着除夕前想簽下訂單,接下來是最忙的時候,你體諒我一下好嗎?”

天又冷,做那事會出汗,擦洗時容易着涼,謝雲初不敢大意。

王書淮想起前世自己所作所為,眼下隻能吞下苦果,“我知道,沒有怪你。”

王書淮這麽好說話,謝雲初反而不好意思,“到了開春,就要交貨了,我怕是要忙得腳不沾地,恐我忽視你,不若咱們定個規矩。”

王書淮預感有些不妙,“什麽規矩?”

“你瞧,我每月二十二左右來月事,不若咱們定每月初一十五,這兩日雷打不動,我決不食言,其餘的看造化....”

王書淮聽到這裏,如遭雷擊。

這規矩不就是他前世定下的嗎?

這算什麽。

天道好輪回?

王書淮倒不是不想反駁,是不能反駁,這都是他前世種下的因,便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輕聲道,

“好。”

王書淮答應得爽快,謝雲初也就沒多想,事情就這麽定了,謝雲初安心睡覺。

眼剛閉上,又回想他剛剛的動靜,不忍心,回眸道,

“要不,咱們今晚先來?”

王書淮明白她這是強打精神說這話,也不忍心,輕輕揉了揉她發髻道,“你睡吧。”

謝雲初就睡了。

等她睡熟,王書淮起身去了一趟浴室。

除夕這一日,圖紙最後定型,等待來年開工造船,王書淮也順順利利拿下松江,開始做清丈田地及改革稅政的準備。松江縣令本是謝晖學生,對着夫婦二人極是款待,邀請他們去府上過年。

謝雲初也跟着縣令夫人結交了松江縣的官宦女眷,女眷們都知道謝雲初是琅琊王家的嫡長媳,是王家未來的宗婦,自然是舍盡心思示好,從初一到初十,謝雲初忙着應酬吃席,就沒閑下來,自然也不能光顧着吃別人的,擇了十二這一日,宴請松江女眷來府上吃酒。

她穿着一身喜慶的芍藥緞面輕羽褙子,珠光寶翠,熟稔地游走在貴婦中,沒有因哪家官職低而輕怠,也絲毫不擺京官太太的譜,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深得女眷們贊譽。

席間她發現松江守備府上的大小姐晏可晴會一些東瀛話,十分驚訝,私下請她至一旁茶室敘話,“姑娘這口東瀛話是哪裏學的?”

晏可晴握着繡帕笑着回,“前年倭寇犯禁,我父親俘虜了船隻上一丫鬟,江南總督大人寬厚,上書提議将這些女眷送回東瀛,那小丫頭父母雙亡,是被倭寇強行擄上船當女仆的,在船上備受摧殘,有尋死之心,為我救了下來,後來我便把她養在身邊,于是跟着她學了不少東瀛話。”

謝雲初聞言心中納罕,這段時日春祺和夏安跟着東洋和西洋人打交道,最頭疼的便是言語交談不順暢,雖有掮客做中間人,難免也有會錯意或被人算計的時候,若能學些簡單的話,路子就寬了。

“我府上兩個丫鬟正想學學東瀛話,可否請你的人教她們一教。”

晏可晴滿口答應,當即便遣人回府将丫鬟帶來王府,讓她陪着春祺和夏安玩去了。

這樁事是定了,謝雲初心裏卻隐隐有了些念頭。

當賓客散去,便拉着王書淮商議。

“夫君,咱們大晉不是國庫空虛麽,改革稅政能充實國庫,拓展海商貿易,也是一個法子,且不如雙管齊下。”

王書淮聞言微微失笑,謝雲初與他想到一處去了,“雲初所言極是,這就是我造船攻打倭寇的緣由,這些年朝廷屢屢禁邊,就是防着倭寇侵犯,隻有解決了倭寇之患,大晉海貿便可暢通無阻。”

夫妻二人思路撞在一處,迸出不少火花,

“夫君,我是這樣想的,”謝雲初拉着王書淮在桌椅坐下,“我想尋些懂夷邦話的人,在松江開設一學堂,專教外邦話,如此未來海貿開通,咱們也不至于兩眼抓瞎,全靠那些油嘴滑舌的掮客。”

王書淮驚訝妻子的遠見卓識,由衷贊道,“雲初,這個主意甚妙。”

“這樣,我立即修書一封回京城,請朝廷從鴻胪寺派懂夷語的官員來松江。”

“好!”謝雲初撫掌一笑,“你順道給我父親去一封信,請他在國子監幫我們召集人選。”

但凡她有好點子,王書淮總要幫她實現,相互成就大約是夫妻二人最好的诠釋。

一個月後,朝廷來了人,

馬車在松江縣衙停下時,謝雲初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車內跳下來。

“二嫂嫂,我來幫你啦!”

來人披着件茜紅的鬥篷,眉間一股英氣,不是王書琴又是誰。

兩個姑娘抱在一處喜極而泣。

王書琴拉着她敘說個不停,“我一聽說是你的主意,便熱血沸騰,求着我娘準許我南下幫你,出乎意料,祖母和娘親都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說我跟着嫂嫂你,可幹出一番大事業,嫂嫂,我王書琴沒有嫁人的心思,一輩子在嫂嫂麾下當個狗頭軍師罷了!”

謝雲初樂得前俯後仰,先帶着人拜見松江縣令及夫人,後又接回府安置,将東跨院的書房挪給王書琴居住,王書淮被趕回了前院。

王書淮一言不發,默默聽從謝雲初安排。

接下來的日子,王書琴和晏可晴忙着籌備學堂,謝雲初帶着冬寧繼續監督造船,三個月後,第一艘船艦下水,上頭安裝了箭弩,隻消士兵躲在弩身下,拉動弩幾,一下可射出十箭,比人力速度更快,力道更為迅猛,一艘艦船上安裝了三臺大型弩機,并三墩炮火,戰力提升了好幾倍。

第一艘船并不大,隻十丈長,三丈寬,通過演習檢驗後,繼續加大規模。

有了第一艘船的經驗,後面依葫蘆畫瓢便簡單多了,雖有需要精進之處,卻也容易。

謝雲初于是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學堂之上,經過王書琴與晏可晴的走訪,及王書淮的斡旋,學堂共尋到五名出色的外邦教師,其中一人金發碧眼,梳着異于中原人的發髻,高高瘦瘦俊朗好看,還會幾句蹩腳的中原話,言談間十分滑稽,惹得衆人哄笑。

起先來學堂學夷邦話的是海商府上的管事小厮,後來也有一些有眼見的普通門第将年幼的孩子送來,到最後,松江縣學一些落第的學子投身過來,五位教師,五門夷語,竟也有條不紊開辦起來。

松江開辦夷語學堂後,各國商船來往松江越加頻繁,原先的市署便拓展成市舶司,港口外停駐無數大帆高船,南洋商人興致勃勃開船來,又歡欣鼓舞滿載而歸,倭寇逮着契機,糾結五千武士前來搶掠,王書淮正想拿新的艦隊試試水,跟着負責戍防的水軍校尉和松江守備兩名将領,帶上一萬水兵包抄過去。

雙方戰了三日三夜,心狠手辣的王書淮殲滅了對方整整五千人,隻留下三人,準他們回去報信,這一戰大獲全勝,更加堅定了朝廷造新船的決心。

江南總督江澄攜家眷趕赴松江,特為王書淮等人設慶功宴。

慶功宴擺在縣衙,由縣令夫人操辦,謝雲初在席間見到了喬芝韻。

時值九月金秋,秋光湛湛,院子裏彌漫着桂花香氣。

階前陽光斑駁灑落茂密枝葉,三三兩兩官宦夫人坐在花廳裏賞菊花。

謝雲初與喬芝韻隔着人海對望。

喬芝韻穿着一件繡牡丹花的湖藍缂絲褙子坐在人群正中,面容絕美之餘,比當年多了幾分雍容貴氣,幾步之外,謝雲初由年輕的少婦姑娘簇擁坐在涼亭內。

她粉面含春,一襲海棠紅長裙明豔動人,是人群中發光的所在。

母女倆目光時不時交錯在一處,謝雲初不知為何,沒有恨了,大約是這一年來心中裝着太多家國大事,又或者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原先耿耿于懷的執念變得不起眼,又在不經意煙消雲散。

茫茫人海,哪個不是紅塵的浮沉客,誰又不是一個苦難人。

任何人的苦難都要靠自己化渡。

人隻要內心強大,就沒有什麽人和事能撼動她。

沒有親娘,她還是謝雲初。

沒有王書淮,她也是謝雲初。

她是江南造船廠唯一的一名女執事,又是第一夷語學堂的山長,前不久王書淮吩咐冷杉從南陽将成玄先生的弟子孔維給綁來了松江,謝雲初又伴着孔維研制一種能在半空飛行的孔明車,謝雲初仿佛發現了一片新天地,充分挖掘了自己在機關鍛造術上的天賦。

她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朝廷論功行賞,封謝雲初為正五品縣君,旨意當衆下達。

謝雲初沒有刻意尋喬芝韻說話,喬芝韻喃喃看着出衆的女兒,幾度哽咽也終究沒有站在她跟前。

宴席散了,秋光在林間僻道一點點抖落它的餘晖。

王書淮告別江澄與縣令二人,下了閣樓,悄悄拂開一殘落的枯枝,牽着緩行過來的妻子出了側門。王家離着縣衙不遠,出側門往後巷子走一段便可至府邸。

二人像是尋常夫妻一般手牽手沿着布滿落英的小巷往回走。

王書淮穿着一身五品官服,沒有前世緋袍加身的赫赫官威,姿态也随适娴雅,謝雲初便裝扮得精細了,遍身绫羅,滿頭珠翠,手腕上還帶着前不久剛得的一對翡翠镯子,提着裙擺蹦蹦跳跳,如同未出閣的小姑娘。

王書淮看着她調皮的模樣,便知謝雲初心情不錯,對着喬芝韻也釋然了,

“看到你母親了?”

“嗯看到了,她模樣倒是沒怎麽變。”謝雲初很坦然跟王書淮交談。

“我生的是不是與她很像?”

王書淮慢慢颔首,“是有幾分像。”

謝雲初失笑,“那我得謝她給了我一副好容貌,若非如此,王大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在謝雲初眼裏,王書淮對她一見鐘情,所謂一見鐘情,哪個不是看容貌。

王書淮撫了撫額,亡羊補牢道,“模樣乍然看去是像的,氣質卻大有不同。”

“哦,那你說說,怎麽個不同?”謝雲初走在他前方,面朝他倒着往後走,雙手伸出夠着他修長的手指,露出一截手腕,那對翡翠手镯如一汪碧水纏繞皓白腕間,纖纖玉指染了玫瑰紅丹蔻,鮮豔的裙擺勾出她玲珑身段,整個人如同霞蔚一般亮眼。

王書淮沉吟道,

“你母親很精致,無論相貌吃穿,處處講究,眉眼藏鋒,想必為人十分爽利,是個事事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但你不同,你溫婉大氣,”

斜陽漸漸落在屋檐後,隻剩一束明光照在王書淮的面頰,他漆黑的眸子帶着笑,翩然俊雅望過來,“她是一柄收鋒的劍,你便是一束萬丈的光,你如雨露滋養身邊任何一人,雲初,遇見你是我們所有人之幸,擁有你,更是我王書淮畢生的福氣。”

謝雲初被他說紅了臉,嬌俏的揚唇,“我有這麽好嗎?”

王書淮将她拉到自己身邊,垂眸道,“你要我證明嗎?”

他眸若點漆,清潤的面容褪去一切鋒芒,舉止投足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風流,慢慢将謝雲初後頸扣住,

俯身過來,清冽的氣息逼近,俊臉在謝雲初面前放大,逼得她往後一躲,慌慌張張四處張望。

随身的侍衛也不知守去了哪個角落,丫鬟們悄悄先行進了後門。

狹窄幽長的巷道幾經轉折,将外頭熙熙攘攘給隔絕幹淨,白牆烏瓦停駐幾隻雀鳥,雀鳥朝這邊啾鳴幾聲,仿佛是嘲笑謝雲初沒勇氣。

謝雲初見無人,不甘示弱踮着腳迎過去。

誰能想到當初克謹自省,将規矩刻在骨子裏的二人,如今在青天白日下幹這樣狎昵的事。

別樣的刺激。

謝雲初輕輕咬了咬他的唇,腳跟回落。

王書淮凝望她不動,瞳仁如聚着濃墨,化不開,卻又恰到好處凝在那一處,舌尖覆過她方才輕咬之處,抿了抿唇,緩緩松開她後頸。

“那你呢?”望着面前明媚而肆意的姑娘,他薄唇輕啓,“在你心裏我是什麽位置?”

看着她光芒萬丈,看着她越走越遠,遠到即便現在離了他,她也依然游刃有餘,王書淮一貫沉穩的心終于有了波瀾,他害怕在她那裏,他不是不可或缺。

謝雲初眨着明媚的雙眸,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夫君呀,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輩子相攜到老嘛。”

這個答案王書淮是不滿意的。

“那夫君在你心裏又有多少位置?”

謝雲初有些迷茫,她如今一顆心大半都撲在造船機關與學堂上,甚至因為過于忙碌而無暇看顧夏安等人的産業,把林嬷嬷的兒子林河從京城調來從旁協助。

至于王書淮,除了夜裏摟着他睡,她想不到為他做過什麽。

回想這一年來,王書淮晨起送她去船廠,傍晚接她回府,偶爾親自下廚給她煮面,夜裏總要幫着她泡腳松乏筋骨,無論何時何地回眸,他永遠在她身後。

他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牆,将風風雨雨披在身後。

他對她的付出,遠遠多過她。

“我離不開你。”謝雲初如實道,清澈的眸子寫着認真,更寫着懵懂。

王書淮慢慢笑了一下,露出一絲無奈。

“時辰不早,咱們進屋吧。”

謝雲初回到書房去看賬本,王書淮則去後廚給她煮雞絲面,姑娘被他養嬌氣了,時不時便撒嬌要吃面,夜色朦胧之時,熱騰騰的面端上了謝雲初的桌,她淨手淨面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後,看着王書淮幫她攪拌面湯。

絆好将面碗推至她跟前。

謝雲初笑眯眯接過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裏扒,邊吃邊道,

“王大人,人人皆道你有首輔之姿,你卻日日給我下廚,會不會埋沒了你?”

王書淮一字一句笑道,“我首先是謝雲初的夫,才是朝廷官吏。”

謝雲初起先是高興的,慢慢的又嗅出一絲弦外之音,這是對她白日的回答不滿意呢。

她抿着笑慢慢将面吃完,這一日夜裏,她便什麽都沒做,牽着王書淮在院子裏消食散步。

船廠得到朝廷支持,有大量經費撥下來,前途一片明朗,冬寧性子沉穩,做事細致,手藝也好,如今可獨當一面。

學堂聲名遠播,惹來沿岸商賈巨擘矚目,許多富商公子小姐前來求學,規模越辦越大。松江海商雲集,港口百舸争流,氣象萬千,一切欣欣向榮。

她步子可以緩一緩了。

回眸看向身側的男人,一襲月白長袍,衣袂飄飄,有谪仙之貌,眼底歇盡春月秋華。

功名利祿,繁花似錦,皆沒有眼前這個人珍貴。

沐浴更衣上榻,她放縱自己纏上他。

“你說我是雨露,那你便是清風,有你,我方能展翅飛翔。”

王書淮笑了笑,看着她鬧,“你錯了,我是孤擲一注的雨露,你才是肆意自如的清風。”

謝雲初聽出王書淮腔調裏的委屈,慢慢攀上他,烏發半卷半散,覆在他肩頭,

“不,我是雨露,也是清風,而你王書淮則是我的天地。”

胸腔被她的柔情蜜語注滿,王書淮心尖顫栗,腦海一片空白,嘴唇蠕動着說不出話,直到濡濕的氣息掠過喉頸,方扶住她盈盈可握的腰問,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那又如何?”纖細雪白的脖頸湊上去,一雙漂亮的眸子虎視眈眈睨着他,“我要你的朝朝暮暮。”

有雀鳥飛過,撩開一片樹影,月色綽綽約約鋪進來,照亮一隅旖旎。

風拂過,桂花落,唯軟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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