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青見識過他的酒量,雖然匪夷所思,但這的確是他的弱勢。
酒被送到了祁正寒的眼前,他很爽快地接過悶了。
視線瞟到屏風上面的唐朝畫卷,以及畫卷的深處那道影影綽綽的倩影。他動一動喉結,將凝在喉間的酒水化開。
“我能有什麽居心?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今兒又沒姑娘要陪。”
祁正寒又接過一杯滿上的白酒,一口飲盡,酒入愁腸:“你怎麽知道沒有?”
“哦豁,”有人鬧哄哄地開始嚷,“家教嚴啊,祁總。”
祁正寒敷衍一笑,沒再接茬。
蘇見青杯中的果汁也見了底。她沉默地看著杯中一圈圓形的白垢。
還好口紅已經被擦掉。她失落地碾去那些多余心事。
謝瀟不方便在這場合八卦,低頭給她連發好幾條消息:
【太帥了!】
【太帥了!媽呀!!好有型!】
【你也太有福氣了吧寶,居然睡過這麽正的男人!!我好酸啊!!】
蘇見青本來不打算回,看到最後一行字,她忍不住打字:【能睡到我也是他的福氣。】
謝瀟:【對對對,對對對!!】
得知他過得不錯,蘇見青還算冷靜。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可能是釋然、可能是無關痛癢的冷漠。而緊緊攥著杯壁而泛白的指骨出賣了她。
如果有一天真能修煉出一道冷漠,可以平靜無波面對關於他的一切,該有多好。
祁正寒來得挺晚,能聽出外面的聲音,他們喝得正在興頭上。蘇見青不可能陪他們耗到結束。
她有考量過要不要去和他打個招呼,但想了幾種方式,都覺得不太得體。一群男人圍坐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出現會多麽突兀。
蘇見青起身,穿好大衣,將衣領壓住的頭髮取出來。
“我們走吧,瀟瀟。”
謝瀟走在前面,蘇見青跟在後面,從過道出去。談笑風生的熱鬧在兩個女人走出來的瞬間戛然而止。
蘇見青沒有想到,祁正寒正坐在面對屏風的位置,她一出去便猝不及防與他視線撞上。
還好她已經練習好了表情,對他溫和微笑。這是她最合理的禮數。
祁正寒正散漫地坐著,指尖夾著根煙,他坐在煙霧繚繞間,精致面容並不真切。瘦了些,骨骼線條更顯流暢利落。
可能分別太久,距離感又為他的美貌增光添彩。
他與蘇見青對視,即便她笑著致意,但男人沒有任何表情動作,反而眼神銳利了一些,隻緊緊看著她。
蘇見青下一秒便平靜地挪開視線,對陸培文說:“培文哥,我明天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陸培文急忙站起來說要送她。
她說:“不用,我們開車走。”
“那你路上小心啊,注意安全。”
蘇見青點頭:“好。”
她挽著謝瀟往外面走。
包廂的門被關上,喧嘩被隔絕在另一個天地,外面的空氣是涼的。蘇見青呼出一口氣,總算結束了戰戰兢兢的一頓席。
她沉默地往外面走,謝瀟還在犯花癡,她對於祁正寒的吹捧,蘇見青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到了酒店大堂,謝瀟說:“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這等我會吧。”
蘇見青點頭,眉心有了點疲色,輕微點頭:“嗯。”
她找了個沙發坐下,落座瞬間,陡然察覺哪裡異常,她的圍巾去哪兒了?
蘇見青擰著眉細思片刻,無奈給謝瀟發消息:【我圍巾落了,回去拿一下,你稍等。】
於是折返回去。順便在想,放在哪個地方。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在門口沙發。
站在門前,做了半分鍾心理建設,手擱在門上的一瞬間,蘇見青聽見裡面有人在問:“那姑娘是不是跟過你?”
她頓了一下,握住門把,半晌沒動。
接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是啊,這片子不就是正寒給介紹的?”
有人問:“怎麽掰了?”
裡面沉吟許久,久到旁人出來相勸不要談這些私事。在煩亂說話聲中,她捕捉到他低沉醇厚的聲線。
祁正寒淡淡道:“是我不好。”
城市冷夜的高空,她仿佛置身山嶺,緩慢而沉重地下墜。無條件的遷就退讓,是她早就習慣的。然而時過境遷,這溫情仍叫她一時軟了骨。四肢乏力不得動彈。蘇見青輕輕松開要推門的手,站在那裡,疲乏軟弱。
還是有點後悔,今天不該出席的。
蘇見青不打算要回她的圍巾了,正要離開時,門卻被打開。
男人見了她,頓時止步,站在門檻內,兩人隔著一道門,相距不過半米。高大的影子壓著她。
近到她要抬眼看他。
低頭,看到是他手中拿著的她的圍巾。
祁正寒抬起胳膊:“怎麽丟三落四?”
蘇見青接過,本要道謝。覺得喉嚨哽住,沒有說出口,她轉身要走。
祁正寒跟上來:“我也走,一起。”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點頭:“嗯。”
靜謐長廊,腳下是精美地毯,緩慢的步行,連腳步聲都沒有。蘇見青走在稍稍前面一些,她清楚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終於,祁正寒似笑非笑開口:“紅氣養人,變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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