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青不假思索:“50。”
他錯愕不已,直到這兩個音節牢牢釘在耳朵上。段晨陽扶額,被她氣笑:“你這是要我永遠打光棍的意思。”
“夠留情面了,正經人誰會給那麽多女孩買花,還留著前女友的口紅。”蘇見青十分計較。
他們做了一個約定,等心動值上升到一百,就在一起。段晨陽不免歎道:“路漫漫其修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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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繁花》的開機宴是在申城辦的。預料到祁正寒會出席,蘇見青已經沒那麽抵觸跟他碰面了。
出席酒會,她比往昔健談很多,不再在席上悶著頭吃水果,她會得體去接別人敬過來的酒,也會選擇性地對必要的人說些圓滑的話,放低姿態不可避免。人處在危險的洪流中,阿諛順應往往不是想著往上爬,而僅僅是為了自保。蘇見青漸漸明白祁正寒所說的退路的重要性。
面前的李總手插在褲兜裡,端著一杯香檳,和顏悅色看向蘇見青:“大名鼎鼎的影后,終於見到本尊了。氣質果然出眾。”
蘇見青笑著:“謬讚了,全憑運氣。今後還要仰仗李總,更上一層樓。”
她舉起酒杯打算碰杯,李總的視線墜落在她平滑流暢的肩頸線。
今天的禮服是一條薄荷青色的抹胸裙。在半昧的燈光下,裙擺的邊沿有一道微弱細閃,綴著冷白色的肌膚。清純的女人偶爾露出一點性感。誘人得無以複加。
李總正要抬手拍一拍她的肩。
下一秒,男人的手被飛快擋開。
壓在她身前的是一個高大寬闊的背影。
蘇見青偽裝得很和悅的眼神微微一閃,她抬眼只看到他乾淨的後頸,祁正寒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含笑道——“我說好久沒見到李總了,原來是現在來南邊混了?”
“哎喲老熟人嘛,”李總最後輕撫的掌落在祁正寒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你也開始做電視劇了?”
祁正寒微微笑道:“電影業日薄西山,早就打算另謀出路了。”
一聲清脆的碰杯聲發出,兩個男人友好寒暄。
她站在他的影子之中,低頭看盛著滿杯的酒水。
她以為自己早就不知道安全感為何物。
蘇見青咬了咬牙,她收拾好表情重新走到光下,碰了碰李總的杯,也碰了碰祁正寒的杯子。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她看著他,笑得溫和:“謝謝李總,也謝謝祁總。今晚還有點事,先失陪了。有空再會。”
李總說好,衝著她招了招手。
蘇見青放下酒杯。
祁正寒微微側過身,目無表情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蘇見青坐上保姆車,謝瀟在她的身邊。她身經百戰,每次在這種場合喝上幾個回合,都能忍受。今天隻一杯,就頭疼不已。
蘇見青難得對人表現出依賴,抱住了謝瀟:“好累啊。”
謝瀟拍拍她的肩:“回去早點兒睡。”
車子開出去沒三分鍾,又陡然停下。本以為是到了紅綠燈,司機突然回首說:“前面那車是蘇小姐認識的人?”
她撐起眼皮去看,原來是被人截停。車牌是晃眼的一排9。
祁正寒的電話及時打來。他聲音沙啞,沉得快要糊成一團,依稀讓她辨別出是哪五個字:“先別走,談談。”
在一個天橋的橋頭,初秋的風帶著涼氣將她裹挾。見蘇見青下車,前面車裡尊貴的男人才開門迎過來。
她站在原地,靜靜等他走到跟前。風把做好造型的頭髮吹得稀碎,狂亂地卷著臉頰,她從發縫之間看著他如同虛影的身姿,五官在朦朧的黑夜中更顯精致。
祁正寒一邊走過來一邊脫下他的西裝。
在她面前站定,外套蓋在她的肩上。蘇見青抱著手臂,沒有動彈,仰面看他。
“還有什麽可談,那天在家裡沒有說明白是嗎?”她溫柔淡笑,“還是你想了一籮筐的話打算反擊?”
祁正寒並不理會她的嘲諷,開門見山說自己的話:“既然你不喜歡禮物,那我收回。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蘇見青道:“我沒什麽想要的。就算想要,現在我自己也可以憑本事擁有了。不用靠你才能得到。”
他看她一如既往純美的臉,哂笑一聲:“翅膀硬了。”
經那日一役,蘇見青學會很好地控制情緒,一個人失望透頂之後,憤怒都會顯得渺小。她點頭說:“對,翅膀硬了,會飛了。不想做你的鳥了。”
他們站在奇怪的地方,講奇怪的話。橋下水聲滾滾,船隻轟鳴,橋上車水馬龍,惶惶燈火。兩人沉默對視的那半分鍾間,卻好似整個世界都靜止下來。只剩這兩雙眼,無聲無息的,穿過歲月算舊仇。
不難看出,他的眉心有很淡的慍色與煩躁。祁正寒先斂了眸,捏一下緊擰的眉:“見青——”
她打斷他,不等詢問便主動開口:“你之前問過我,和你在一起為什麽會累?我現在告訴你答案。”
“我小的時候被男孩子欺負,丟在沙洲,你去救我。我對你感激涕零,留下那件校服,它教我要自信,不要被環境束縛。它曾經代替你成為我那段黑暗人生的一道光。”
“後來我發現,那只不過是一道光,抓不住的。你讓我領會到的東西,遠比你本人更重要。那一些年我所心心念念的,不過是我為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個虛影,那只是讓我破碎的自尊心得到拚湊的一個良好契機,我太會為你的形象進行描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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